南宋古墓遗址那沁骨的湿冷与亘古的死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去。当三人回到“文枢阁”,迎接他们的是穹顶洒下的、混杂着植物清香与未来科技洁净气息的温暖阳光。那场发生在精神世界的救援,如同一场无声的鏖战,耗尽了温馨近乎全部的心神。她静静地坐在观景阳台的藤编软榻上,膝头摊着一本泛黄的《漱玉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扉页上“寻寻觅觅”的墨迹。姜夔那不朽的词魂在成功归位后,发出了一声混杂着无尽解脱与沧桑感激的渺远叹息。这声叹息跨越了时空,化作一股清冽的泉水,无声地涤荡着她因司命与熔炉之战而蒙上尘埃的灵魂。她眉心的“衡”字玉珏,那道曾如闪电般狰狞的裂纹,此刻正被一种更精妙的、如同冰裂纹瓷器的金色纹路温柔环绕——那是文脉修复时自然衍生的印记,仿佛伤痕本身,也已成为了力量的一部分。
季雅的苏醒,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团队的脉络。维生舱的幽蓝光芒熄灭时,她的眼睫颤动如蝶翼,缓缓睁开。那双曾因能量冲击而显得有些失焦的眸子,此刻已恢复了往日的清亮与锐利,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疲惫的倦意。她的第一句话,便直指核心:“调阅关于‘断文会’与‘浊气’核心理论的所有加密档案,尤其是关于能量形态演化的部分。”
她的目光不再仅仅满足于感知文脉的潮汐与信物的方位,而是化身为一名冷酷无情的战场解剖学家,开始系统性地剖析敌人的本质。那枚由“传”字玉佩残骸重凝而成的玉坠,此刻正悬浮于她眉心,温润的光芒中,流淌着温雅女士最后的智慧与决绝。
“‘浊气之心’的炼制,并非要创造一个单纯的污染源。”季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重量。她调出全息投影,无数扭曲的能量流在虚空中交织成“浊气之心”的雏形,“它是一个能量放大器,一个催化剂。‘断文会’在寻找一个临界点,一个能够彻底引爆文脉网络的奇点。”
李宁从窗边走来,金红色的眼眸沉静如水,他将一杯温热的药茶递到季雅手边。药香袅袅,是季雅惯用的宁神配方。“奇点?”他低声问,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是的,奇点。”季雅接过药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精神为之一振,“一种能够将‘浊气’的腐蚀性转化为纯粹毁灭性能量的……终极力量。他们称之为‘焚’之力。一种可以焚烧概念、抹除存在的力量。”
她挥手,面前全息屏幕上,立刻浮现出从“归墟熔炉”废墟中艰难提取的能量残响分析图。那是一种与“浊气”同源,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狂暴、近乎纯粹黑色的能量形态。图像中,无数代表着不同历史人物文脉碎片的灵体光点,在接触到这种能量的瞬间,便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先是剧烈挣扎,随即发出凄厉的尖啸,迅速蒸发、消融,连一丝可供追溯的残渣都未曾留下。
“这是司命的底牌。”她的眼中闪烁着凝重与一丝不易察明的兴奋,“一种无法防御、只能规避或湮灭的最终裁决。‘浊气之心’的炼制,恐怕就是为了承载并引爆这股力量,从而对整个文明的精神根基进行一次性的、彻底的格式化。届时,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李宁的拳头缓缓握紧,金红色的瞳孔深处,熔岩般的战意再次升腾。“他在逼我们。逼我们走出被动防守,进入他预设的战场。他要用这颗炸弹,炸出我们所有人的极限。”
“不。”季雅摇了摇头,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调出一份被标记为“高危·推测”的名单。名单上,一个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字闪烁着或明或暗的光芒,每一个名字背后,都关联着一种强大的文脉核心。“他在给我们送线索。‘焚’之力如此霸道,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完成。它需要一个‘熔炉’,一个能量交汇的节点,一个……能够承受并引导这种力量的‘容器’。而这个容器,极有可能,就是某个被‘浊气’深度侵蚀、彻底扭曲了心智,但其本身文脉又足够强大、足够纯粹的历史人物。”
她的目光,最终如利剑般定格在名单上一个闪烁着刺目血色光芒的名字上。
“吕布,字奉先。三国时期名将。其文脉核心,是极致的‘勇武’与未被驯化的‘野心’。”
李宁和温馨同时看向她,脸上写满了困惑。
“一个武夫?”温馨蹙起秀气的眉头,“这与‘焚’之力那种毁灭文明的概念,似乎……”
“不。”季雅的语气异常严肃,打断了温馨的疑问,“正因为他是一个纯粹的武夫。一个一生都在追求‘超越’,追求力量与霸权的顶峰,却被无尽的背叛、猜忌与挫败感反复揉搓、最终扭曲了心性的枭雄。他的‘勇武’之心,纯粹、炽烈,不含丝毫杂质,如同燎原的野火,可以焚尽一切。这种性格,对于‘浊气’而言,是最完美的培养基。一旦被他心智中那份不甘与偏执的破绽被‘浊气’趁虚而入,引导他那纯粹的野心走向极端,再以‘焚’之力作为催化剂……他将成为一个移动的、无法被理智安抚的毁灭风暴。他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座城市,或者……我们‘文枢阁’这个精神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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