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故地那场与“夺灵化痾阵”的凶险搏杀,虽最终以“仁”字玉璧的觉醒与反制告终,但强行引动并疏导被扭曲的磅礴生机,对守印者三人造成的负担,远非此前任何一次战斗可比。那不仅仅是**的创伤与精神的透支,更仿佛有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如同潮水退去后裸露出的、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滩涂,需要极其漫长而细致的抚慰才能恢复。悦来客栈那间承载了他们太多疲惫与挣扎的房间,此刻几乎被改造成了一间临时的医庐。空气中弥漫的草药气味浓郁到了极点,数十种珍稀药材被反复熬煮、萃取、调和,形成的氤氲药气几乎凝成了实质的淡绿色雾霭,沉沉地压在房间每一个角落,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深入肺腑的苦涩。墨锭的焦香已被彻底掩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用于安神定魂的特殊檀香,气味幽远,却也难以完全驱散那萦绕不散的、属于病痛与衰败的淡淡余味。
李宁躺在床上,周身要害大穴上皆插着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尾微微颤动,引导着温和的药力渗入经络,修复着那几乎被狂暴生机与死寂病气双重冲刷得支离破碎的经脉。他面色如金纸,胸口微弱的起伏显示着生命迹象的顽强,但意识却陷入了深度的昏沉。与“病魅”的正面冲击,尤其是最后时刻为了给温馨创造机会,强行以重伤之躯引动“守”字铜印残余之力硬撼阵眼反噬,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元气。即便有温馨不惜代价以“仁”字玉璧本源生机之力吊住性命,又有季雅以秘传针法疏导,他的恢复过程也注定漫长而艰难。
季雅的情况稍好,但也好得有限。她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薄毯,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神,眼窝深陷,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精气神。《文脉图》摊开在她膝上,但帛书上的光流却显得异常晦暗,甚至偶尔会出现短暂的停滞,这是她心神本源受损、与文脉连接变得极其脆弱的迹象。连续高强度的催动《文脉图》进行精确定位、抵御阵法侵蚀、并在最后关头辅助温馨引导玉璧力量,对她的精神力造成了不可逆的损耗。她甚至无法长时间集中精神去阅读图卷,只能偶尔勉强扫上一眼,确认金陵文脉的大体状况,随后便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眩晕与恶心。
温馨是三人中唯一还能保持基本行动能力的。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但眼神却如同被风雪洗礼过的寒潭,深处反而沉淀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照顾着李宁和季雅,调配汤药,施针渡气,以自身温和的生机之力为引,小心翼翼地引导药力滋养伙伴枯竭的经络与识海。她胸前佩戴的“仁”字玉璧持续散发着温润的白光,但这白光也明显黯淡了许多,玉璧本身甚至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仿佛力竭后的裂纹。她将自己的消耗压到了最低,将绝大部分恢复的机会都留给了李宁和季雅,独自承担着守护与延续的重担。
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李宁微弱的呼吸声、药炉中汤药翻滚的咕嘟声,以及季雅偶尔因精神刺痛而发出的细微呻吟。一种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疲惫与虚弱感,笼罩着一切。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并未因他们的重伤而停止转动。
就在李宁伤势稍稳,季雅的精神稍有恢复,能够勉强再次沟通《文脉图》进行短暂探查的某个午后,新的变故,以一种更加隐晦、却更加令人不安的方式悄然降临。
季雅强忍着识海的刺痛,指尖颤抖地拂过《文脉图》。帛书之上,代表金陵文脉的淡金色光流网络,大部分区域都呈现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脆弱平静。城西的“义”之光域沉淀为暗金,城南的“信”之光带缓缓流动但仍显浑浊,城北的“礼”之光域恢复了庄重的明黄,东南的“仁”之光域虽仍显黯淡,但那股灰败的病气已然消散,翠绿的生机正在极其缓慢地重新萌发。
然而,当她的意念本能地扫过图卷西北方向时,一股极其诡异的感觉骤然袭来!那里,一片原本应呈现出清澈、灵动、充满理性光辉的天蓝色光域,此刻却变得……异常“平静”。这种平静并非正常的稳定,而是一种死水般的、毫无波澜的凝滞。天蓝色的光流不再如同以往般闪烁着智慧的火花,进行着活跃的推演与变化,而是如同被冻结的冰河,凝固在原地,光流中浮现出无数细密、杂乱、如同破碎镜片般的扭曲倒影,这些倒影彼此折射、干扰,使得整片光域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却又令人心智混乱的诡异质感。更让人心悸的是,一股微弱却无孔不入的、仿佛能蒙蔽灵台、混淆认知的“迷雾”感,正从那片区域隐隐散发出来。
“‘智’字玉牒……”季雅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与警惕,她抬起沉重如灌铅的眼皮,看向正在为李宁擦拭额角冷汗的温馨,“……图示显示异常……那片象征‘智慧’、‘思辨’、‘洞察’的文脉区域,其力量似乎陷入了某种……‘迷障’。不是被暴力污染或扭曲,而是……仿佛陷入了自身逻辑的悖论漩涡,或者被某种极其高明的幻术所困。” 她艰难地喘息了几下,继续道,“那片区域,是金陵古城着名的‘书院街’及‘百家讲坛’遗址所在,自古文风鼎盛,思辨之地,是‘智’之力在推演计算、明辨是非这一面的集中显化……若这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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