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归来后的第七日,悦来客栈上房内,气氛凝重如铁。连日运功调息,外伤虽已愈合大半,但孽海邪力侵蚀留下的隐痛,尤其是精神层面的损耗,并非轻易可复。李宁胸口的“守”字铜印光泽略显沉滞,季雅翻阅《文脉图》时指尖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微颤,而温馨脸色依旧苍白,唯有那双眸子,因经历了生死边缘的意志锤炼,反而更显深邃坚定。
“‘智’字卷轴……”季雅指尖划过图卷上金陵城南夫子庙一带区域,那里文气氤氲,光点密集,本是文脉昌盛之象,但此刻,在这片璀璨之下,却隐隐透出几缕极不协调的、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缓缓晕开的污浊纹路。“图卷显示,文气正在被某种力量‘解析’、‘重构’,甚至……‘逆用’。断文会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夺取‘智’字卷轴,而是想以其为媒介,扭曲金陵文脉的智慧根基,将千年文华变为滋养混乱与愚昧的温床。”
李宁凝视着图上那不祥的污痕,沉声道:“智慧被扭曲,比武力被压制更可怕。我们必须阻止他们。”他看向温馨,“馨馨,你的身体……”
“我没事。”温馨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她轻轻抚过手腕上的“鸣”字金铃,经过栖霞山一役,金铃似乎与她产生了更深的联系,偶尔会在她凝神时发出微不可闻的轻鸣,仿佛在回应她的心绪。“姐姐的笔记里提到过,‘智’非机巧,近于‘明心’,与‘镇’之力的‘澄澈’本性有相通之处。或许……这次我能做些什么。”她脑海中浮现出在孽海边缘与邪念“拆解”对抗的经历,那种直面情绪本源的方式,或许正是应对“智”之扭曲的关键。
季雅点头表示赞同:“断文会此次手段更为诡谲,强攻恐非上策。我们需要智取。夫子庙一带龙蛇混杂,文气与俗气交织,正好便于我们隐匿行踪。我们先暗中查探,摸清对方底细和‘智’字卷轴的具体位置再行动。”
计议已定,三人改换装束,李宁扮作游学的士子,季雅和温馨则如结伴出游的闺秀,混入熙攘人流,向着城南夫子庙方向行去。
越是靠近夫子庙,空气中那股书卷墨香便越是浓郁,但在这股香气之下,敏锐如温馨和李宁,却能察觉到一丝极淡的、类似于陈年纸张受潮霉变般的异味,混杂在烟火气中,若非刻意感知,极易忽略。温馨手腕上的金铃震颤变得频繁了些,警示着潜在的威胁。
夫子庙前广场,游人如织,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大成殿庄严肃穆,棂星门巍峨耸立,泮池水光潋滟。一切看似与往常无异。但季雅借助《文脉图》的微观感知,却发现了异常:那些萦绕在古建筑、碑刻、乃至参天古柏周围的文气光点,其流转速度比正常情况要快上数倍,且轨迹变得杂乱无章,仿佛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和谐。更有些许文气,在流转到某些特定点位时,会骤然黯淡,甚至染上一丝墨色,旋即又恢复正常,如同健康肌体上偶尔闪过的病态痉挛。
“文气在被强行抽取和干扰……核心区域,似乎在……尊经阁方向。”季雅压低声音。尊经阁是存放历代儒家经典刻本、地方史志的重地,平日守卫森严,等闲人不得入内。
三人不动声色地靠近尊经阁。这是一座三层飞檐的木结构楼阁,朱漆雕栏,古意盎然。但阁楼周围的气息却格外沉滞,几名看似普通的守阁人眼神锐利,步伐沉稳,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身负不俗武艺。更隐晦的是,阁楼基础的几个角落,似乎布置了某种敛息阵法,将内部的能量波动极大程度地掩盖了。
“硬闯不行,得想办法混进去。”李宁观察着守卫换班的规律和进出的人员。机会很快出现,一名负责送饭食的杂役提着食盒从侧门走出,与守卫生了几句口角,抱怨了几句阁内某位“老先生”脾气古怪,挑剔饮食。
季雅灵机一动,示意李宁和温馨稍候,自己则悄然尾随那名杂役,至无人处,用《文脉图》配合精妙的精神力运用,暂时影响了其心智,套取出一些信息:尊经阁内近日确实来了几位身份特殊的“修书先生”,深居简出,连饮食都由专人送入,阁内原本的管事都被暂时调离,气氛诡异。
获取了杂役的衣着令牌和部分记忆碎片后,季雅返回,三人依计行事。由李宁在外策应,季雅和温馨利用易容术和获取的令牌,扮作送饭的杂役和其助手,顺利通过了侧门的盘查,进入了尊经阁内部。
阁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陈旧书卷和墨锭的混合气味,安静得可怕,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极轻微的纸张翻动声和刻刀刮削声。与外部感知到的文气紊乱不同,阁内第一层的文气反而显得异常“温顺”,如同被驯服的河流,沿着固定的轨迹缓缓流淌,但这种温顺之下,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
两人循着声音和能量异动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楼上摸去。越往上,那股霉变般的异味越是明显,文气的流转也越发诡异,不再是滋养,反而像是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梳理”、“编码”,变得刻板而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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