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斋的庭院,在温雅牺牲后的第三十七日,迎来了一场迟到的秋雨。细雨如丝,缠缠绵绵,洗刷着庭院里每一寸土地,也仿佛要洗净那段血火交织的记忆。老桂树的花瓣零落成泥,与新落的雨水混合,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泥土芬芳与淡淡甜香的复杂气息。石桌上,《文脉图》静静摊开,丝绢边缘新绣的“英灵殿”在湿润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肃穆,温雅那九个金线绣成的名字——“镇魂印、燃文脉、守华夏”——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恒定的微光,如同不灭的星辰。季雅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那行字迹,目光投向窗外连绵的雨幕,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思念,如同这秋雨般,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四肢百骸。
温馨的工作室内,气氛却与外界的凄清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新沏艾草茶的清香,与金铃涅盘后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律吕”和鸣之气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氛围。那柄“衡”字玉尺(镇)与涅盘后的“鸣”字金铃(镇)并排置于紫檀木托上,青光与暗金之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交相辉映,尺身上的“卍”字纹路与铃身上的“引”“定”“悟”“承”四字刻印,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跨越时空的对话。温馨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阖,双手虚按双器,心神沉入那片由她一手构建的“澄心之界”。界域内,青铜编钟纹路与乐谱竹简虚影缓缓流转,她正尝试着将季雅传授的“禅定观星术”与“澄心律吕界域”的调和之力更深层次地结合,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关于“律吕”本源的启示。每一次尝试,都让她对“镇”之力与“律吕”之和的理解加深一分,那是一种将混乱归于秩序、将冲突化为和谐的至高境界。
李宁则独自站在庭院中央的老桂树下,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衣衫。他腰间悬着的“守文印”(燃)在雨水的冲刷下,那古朴苍劲的“守”字线条仿佛活了过来,隐隐透出温雅牺牲时的决绝与子受(帝辛)拓疆守土的刚健。他闭着眼,感受着雨水顺着发梢滴落,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鹿台顶那惨烈的一幕——温雅决绝赴死的眼神,陈鹤与阿蛇被“镇魂印”光爆瞬间汽化的恐怖景象,司命兜帽下那双深渊般的、充满震惊与骇然的眼睛……自责、愤怒、悲痛、无力感……种种情绪如同这连绵的秋雨,将他紧紧包围,几乎要将他溺毙其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温雅的牺牲,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她用生命点燃的“镇魂印”之光,不仅净化了鹿台的浊气,更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也让他背负起了更沉重的责任。
“李宁。”季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他身边,将伞倾斜向他这边,为他遮挡住大部分雨水。“雨大了,回去吧。馨儿的新能力还需要时间巩固,我们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李宁缓缓睁开眼,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眼神却比雨水更加冰冷。“季雅,你说,我们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已久的痛苦,“雅姐走了,我们救下了鹿台,救下了朝歌的文脉碎片,可我们得到了什么?馨儿失去了姐姐,我……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时我再强一点,再果断一点,是不是就能阻止她?”
“没有如果。”季雅打断了他,语气坚定而清晰,如同她手中的《文脉图》一般不容置疑,“雅姐的选择,是她守护意志达到极致后必然的升华。她用自己的生命,不仅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她为馨儿铺平了通往真正的‘镇’之守护者的道路,也为我们所有人树立了守护文脉的丰碑。她的牺牲,不是徒劳的,而是点燃了新的火种!”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温馨工作室的方向,声音柔和了几分:“你看馨儿,她现在不是已经走出来了吗?她继承了雅姐的意志,将金铃涅盘,与衡尺律吕和鸣,构建出‘澄心律吕界域’。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姐姐庇护的妹妹,她是‘镇’之力新的主人,是姐姐意志的继承者。雅姐在天有灵,看到馨儿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李宁沉默了。季雅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某个紧锁的房间。他想起温馨接过玉尺和经幡时那沉静而坚毅的眼神,想起她构建“澄心律吕界域”时那专注而自信的神情。是啊,温馨已经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女孩。而他,作为团队的领导者,更不能永远沉浸在自责和悲痛中。他必须站起来,必须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身边的人,才能不辜负雅姐的牺牲,才能完成她们共同的守护文脉的使命。
“你说得对。”李宁深吸一口气,雨水的清凉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挺直了脊梁,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我们不能辜负雅姐的牺牲。司命还在,断文会还在,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我们。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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