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李市的秋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驱散,墨香斋的庭院里,老桂树的叶子在风中簌簌作响,金黄的叶片打着旋儿落下,铺了一地,像是为刚刚逝去的英魂献上的最后祭奠。屋内,艾草茶的香气与松烟墨的余韵交织,却无法驱散四人心中那沉甸甸的阴霾。
陈鹤那条短信,像一道冰冷的符咒,贴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文渊阁的灰烬,只是开胃菜。下一个目标——天一阁。陈鹤。”
短短一行字,却蕴含着无尽的恶意与威胁。文渊阁一战,他们侥幸在陆明远忠魂的庇护下全身而退,但这场胜利更像是一记警钟,宣告着断文会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更加疯狂。天一阁,这座华夏藏书史上不朽的丰碑,私人藏书楼的巅峰,藏书量曾达七万余卷,其中不乏宋元以来的孤本秘籍,是华夏文脉在东南沿海最重要的灯塔之一。若此地失守,其后果不堪设想。
“天一阁在宁波,距离宁李市有近千公里。”季雅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纤细的手指在《文脉图》上滑动,丝绢上的星图随之变幻,乌江竹影在她的瞳孔中摇曳,“按照时空重叠的规律,当我们靠近天一阁时,必然会与其最核心的守护者产生交集。”
“是谁?”李宁握紧了手中的“守”字铜印,印面传来的温热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范钦。”温雅轻声吐出这个名字,她的“衡”字玉尺在腰间发出微不可察的青光,“明代藏书家,天一阁的创立者。他的一生,都在与蠹虫、火灾、战乱和觊觎者作斗争。他的执念,便是守护阁中典籍,使其免于散佚。”
“蠹虫?火灾?”温馨好奇地问,她晃了晃腕间的“鸣”字金铃,铃身发出清脆的嗡鸣,“听起来像是个很麻烦的家伙。”
温雅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凝重:“天一阁的守护,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防盗防火。范钦认为,书籍之厄,不止于水火兵虫,更在于人心的贪婪与遗忘。他所对抗的,是一种无形的‘文脉蛀蚀’,与我们现在面临的‘浊气’同源,但更为古老,也更加顽固。”
就在这时,李宁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不是短信,而是一个陌生的视频通话请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上出现的,并非陈鹤那张阴鸷的脸,而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瘦削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蛇形戒指,绿宝石的蛇眼在屏幕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李宁,季雅,温雅,温馨。”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鹤。断文会现任执鞭者。”
四人心中俱是一凛。果然是他!
“你们做得不错,居然能从陆明远的残局里脱身。”陈鹤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但更多的是嘲讽,“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文渊阁的失败,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告诉你们,陆明远那种腐朽的忠君思想,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文脉,不应该被禁锢在故纸堆里,成为某些人沽名钓誉的工具。它应该是流动的,是进化的,是属于新时代的!”
“你所谓的进化,就是用你的方式毁灭它?”李宁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回应。
“毁灭?”陈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我是在解放它!你们看看现在的世界,道德沦丧,信仰缺失,人们沉浸在虚拟的快感中,早已忘记了我们从何而来。这一切的根源,就是那些陈旧的、束缚人心的传统!断文会的目标,不是毁灭文脉,而是净化它,剥离那些腐朽的‘人性’杂质,让文脉回归它最纯粹、最强大的能量形态!”
“一派胡言!”季雅忍不住斥责道,“文脉之所以伟大,正是因为承载了人性的光辉!是屈原的爱国,是杜甫的忧民,是苏轼的旷达,是无数先贤用血肉和情感浇筑而成的丰碑!抽离了人性,文脉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呵呵,天真。”陈鹤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情感是最大的弱点,也是最大的污染源。它会让人盲目,让人软弱,让人为了可笑的‘道义’而牺牲。而我,将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一个由纯粹文脉能量驱动的秩序!到那时,宁李市,不,是整个世界,都将迎来真正的‘净化’!”
“你的野心会让你万劫不复!”李宁怒吼道。
“万劫不复?”陈鹤的笑容变得残忍,“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机会活到那一天了。天一阁,是我的下一个祭品。我要让范钦那老顽固毕生守护的‘文脉蛀蚀’,在我面前化为齑粉!我要让那些所谓的经典,在我的‘文脉熔炉’中,锻造出新时代的规则!你们,就好好看着吧!”
话音落下,视频被粗暴地切断。屏幕上只剩下一片漆黑。
书房内一片死寂。陈鹤的疯狂与强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不仅仅是一个掠夺者,更是一个有着完整理论和极端目标的“改革者”。他的理念,对文脉的“净化”,比单纯的破坏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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