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外门大比报名截止日。
林闲踩着最后半炷香的时辰,慢悠悠走到执事堂。堂内已经没什么人了,负责登记的李执事正打着哈欠收拾笔墨。
“弟子林闲,报名外门大比。”
李执事抬起头,见是他,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真要报?”
“门规不是说,排名后五十必须参加吗?”林闲递上自己的身份玉牌。
李执事接过玉牌,用灵笔在名册上勾了一笔,忍不住低声说:“林师弟,听师兄一句劝,要不你装病吧?赵乾那小子现在到处放话,说要在擂台上‘失手’废了你。”
“谢师兄关心。”林闲笑了笑,“不过该来的总会来。”
他转身要走,李执事又叫住他:“等等!这个你拿着。”
一个青色的小瓷瓶塞进林闲手里。
“这是……?”
“回春散,我自己炼的。”李执事眼神飘忽,“虽然品阶不高,但止血化瘀还行。万一……咳,有备无患。”
林闲看着手里还带着体温的瓷瓶,心里微微一暖:“多谢师兄。”
“快走吧。”李执事摆摆手,“这几天别来藏书楼了,专心……嗯,准备。”
走出执事堂,林闲把玩着瓷瓶。
连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执事师兄,都在悄悄帮他。看来青云宗这潭水,比他想的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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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楼里,周小豆已经等急了。
“林师兄!你可算回来了!”他一见林闲就蹦起来,“我刚才听说,赵乾去百器阁领了一柄下品法器火云剑!他这是要动真格的啊!”
“哦。”林闲走到书桌前,继续看昨天没看完的《梦溪笔谈》。
“师兄!你就不急吗?”周小豆急得团团转,“还有七天就大比了!你至少练练身法吧?我听说有种‘踏雪无痕步’,适合躲闪……”
“小豆。”林闲放下书,“你知道‘庖丁解牛’的故事吗?”
周小豆一愣:“庖丁?做饭的?”
“《庄子》里写的。”林闲翻开另一本书,找到那段,“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
他缓缓念着,声音在空旷的书楼里回荡。
“庖丁说:我开始解牛时,眼里看见的是整头牛。三年后,看见的是牛的筋骨结构。现在,我根本不用眼看,凭感觉就知道刀该往哪下。”
周小豆听得入神。
“为什么?”林闲问,“因为他熟悉牛的每一寸肌理,熟悉刀的每一分特性。他不是在‘杀牛’,是在顺应牛的天然构造。”
他合上书:“打架也一样。与其苦练一百种躲闪身法,不如先搞明白一件事:赵乾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功法有什么特点?他的性格会让他做出什么选择?”
周小豆眨眨眼:“所、所以师兄你这几天看书……是在研究赵乾?”
“不。”林闲笑了,“我是在研究‘人’。”
他起身,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兵策十三篇》《人物志》《九型人格论》——都是凡间的着作,修仙界没人看得上。
“《兵策》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大多数人只关注‘知彼’,忘了‘知己’。”
林闲翻开《人物志》:“赵乾,火属性灵根,炼气四层,主修《烈火诀》。性格急躁,好胜心强,喜欢当众炫耀。父亲是赵国边军将领,自幼习武,招式大开大合……”
周小豆目瞪口呆:“师兄你连他爹是干什么的都知道了?”
“猜的。”林闲说,“你看他走路,步伐沉而稳,是军阵步法的基础。说话时下巴微抬,是惯于发号施令的姿态。这些细节,书里都有写。”
他继续翻书:“《烈火诀》我查过,是三百年前烈火真人所创。特点是以气化火,攻势凶猛,但消耗极大。炼气四层最多能支撑三记全力爆发。”
“所以……”周小豆渐渐明白了,“只要躲过前三招?”
“不。”林闲摇头,“是让他把三招都打出来,而且要打在空处。”
“这怎么可能?”
“看这个。”林闲又翻出一本《弈理指归》,讲围棋的,“里面说:善弈者不争一子得失,争的是‘势’。赵乾要争的是‘一招败我’的面子,我要争的是‘站着下台’的里子。目标不同,打法自然不同。”
周小豆似懂非懂,但眼中已经没了先前的慌乱。
“师兄,我能帮你做什么?”
“继续看书。”林闲说,“尤其是讲心理的、讲博弈的。看完了,告诉我你的心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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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王大锤来了,还带了个陌生人。
那人四十来岁模样,穿着朴素的灰色短打,腰间挂着一串铜钱,看起来像个账房先生。但林闲一眼就看出,这人步态轻盈,呼吸绵长,至少是筑基期修为。
“林师弟,这位是陈师叔。”王大锤介绍,“是咱们宗门……呃,管仓库的。”
陈师叔打量了林闲几眼,笑了:“你就是那个‘圣体之耻’?看着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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