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转动的声音很轻,但诺雪还是听见了。他正坐在客厅地板上叠小悠的口水巾,听到动静抬起了头。
杰伊推开门,肩膀先挤进来,手里拎着公文包,另一只手夹着外套。他没开灯,借着走廊的光把鞋脱了,动作慢得像在挪动石头。
诺雪站起来,走过去接过他的包。包很沉,他差点没拿稳。
“今天又这么晚?”他说,声音压得很低。
“嗯。”杰伊应了一声,领带歪在一边,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已经松开,“项目赶节点,会议拖到九点半。”
他往里走,脚步有点晃。经过婴儿车时,目光顿了一下。
小悠本来闭着眼,忽然动了动,睁开眼看见父亲,立刻咧开嘴笑了。他抬起两只小手,咿咿呀呀地叫起来,脚在毯子里乱蹬。
杰伊停下,弯下腰,脸上挤出一点笑。他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贴在胸口。
“哎哟,我们小芽醒啦?”他声音沙哑,手臂却不太稳,抱得有些僵。
小悠不怕,反而咯咯笑出声,小手拍他脸,口水蹭到了他下巴上。
诺雪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杰伊只抱了不到半分钟,手臂就开始发抖。他低头看了眼孩子,又看了看自己发酸的手肘,轻轻把小悠放回婴儿车。
“爸爸太累了。”他说,“改天陪你玩,好不好?”
小悠还在笑,手还举着,想抓他。
杰伊摸了摸他的脸,转身往卧室走,背影有点驼。
诺雪蹲下来,替小悠拉了拉滑下去的毯子。孩子的小手慢慢落了下来,眼睛一直盯着那扇关上的门。
过了几秒,小悠把头偏过去,缩进毛绒玩具里,闭上了眼。
诺雪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温的,呼吸也稳。但他刚才那一眼,看得人心口发紧。
他站起身,走到沙发边,把之前准备好的薄毯展开,搭在沙发上。这是他这几天养成的习惯——杰伊常常回来太晚,来不及进被窝就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顺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是张加班审批单。名字栏写着“杰伊”,日期从上周一排到今天,连续七天,每天工作时长都标红了。
诺雪把纸折好,放在茶几角落。
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一张照片。那天阳光很好,他们在公园,杰伊扛着小悠学走路,孩子骑在他肩膀上,笑得满脸口水。他自己站在旁边,穿着米色大衣,手里举着围巾,像是在拍照时突然被风吹乱了头发。
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锁屏,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
厨房水龙头没拧紧,滴了一下午。他走过去,轻轻转紧,没发出一点声音。
窗外月光照进来,照在婴儿车上。小悠睡得不太踏实,眉头偶尔皱一下,嘴里哼哼唧唧,像是在模仿什么。
诺雪听出来了。那是杰伊以前哄他睡觉时哼的歌,调子跑得离谱,但每次唱,小悠都会笑。
现在他一个人哼,断断续续,像在练习。
诺雪没动,就站在原地听着。
卧室门缝里漏出一点光。杰伊没睡,躺在床上,眼睛睁着。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新邮件提醒。他伸手划掉,翻身朝墙,枕头被压出一道深痕。
床头柜上摆着小悠出生那天的照片。三人坐在医院椅子上,他抱着孩子,诺雪靠着他肩膀,笑得眼角有泪。相框上落了点灰。
诺雪回到客厅,坐回地板上。还有一堆小衣服没叠完。他拿起一件背带裤,手指穿过肩带,慢慢抚平褶皱。
他记得那天在店里,杰伊说男孩不该穿粉色。可后来,他还是帮小悠换上了那条连体裙,还拿着手机绕着拍了一圈。
那时候他们还能一起笑。
现在杰伊回家越来越晚,话越来越少。小悠开始分不清爸爸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不在。有时候半夜醒来,会先看向门口,等看到人了才肯哭。
诺雪知道他在忙,也知道项目重要。但他也开始发现,小悠看父亲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无条件的信任和期待,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确认:你真的会回来吗?
他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收纳篮,起身去关主灯。
只剩走廊夜灯亮着,光线很弱,刚好照到婴儿车的一角。
小悠翻了个身,一只手伸出毯子外,抓住了挂在车边的布偶熊。他把熊搂进怀里,脸贴上去,嘴巴微微动着,像是在说梦话。
诺雪站在那里,没去帮他盖手。
他知道,孩子是在用这种方式留住一点温度。
他转身走向卧室,路过沙发时停了一下。薄毯整整齐齐铺着,没人躺过。
他继续往前走,推开卧室门。
杰伊背对着门,一动不动。诺雪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正要拉被子,却发现他没睡。
“还没睡?”他问。
“嗯。”杰伊声音很轻,“刚醒过来。”
“你今天……都没吃饭吧?”诺雪看着他后颈的褶皱,衬衫还没换。
“吃了。”杰伊说,“便利店买的饭团。”
“几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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