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荥阳古道染得一片猩红。
曹操勒住胯下的“绝影”,这匹从吕布营中缴获的宝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粗重的白气。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铁甲内衬的麻衣早已被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身后的兵马稀稀拉拉地拖着步子,甲胄碰撞的脆响里混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自洛阳一路追击董卓而来,这支部队早已是强弩之末。
“妙才,你看前方地势。”
曹操马鞭朝前一指,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锐利,“两侧林深草密,恐有埋伏。”
夏侯渊刚要回话,一阵风突然卷过树梢,带着林子里特有的湿腥气。
曹操下意识地眯起眼,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昨日攻城时溅上的泥点。
他总觉得这风里藏着些什么,像蛇吐信子似的,凉丝丝地舔着人的后颈。
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察的寒光从左侧密林里飞了出来。
那箭矢飞得极快,箭杆上的雕翎几乎没怎么颤动,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曹操面门。
距离太近了,近得能看清箭镞上淬过的幽蓝光泽,显然喂了剧毒。
周围的亲兵还在整理散乱的队伍,连夏侯惇都在低头训斥一个掉队的小兵,谁也没注意到这致命的一箭。
曹操正低头给绝影整理缰绳,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马嚼子,忽然听见“咻”的一声锐响。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那支箭已经到了眼前,箭尖映着残阳,晃得人睁不开眼。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黄影从斜刺里飞了过来!
那是一只小戟,通体黝黑,月牙形的戟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它飞得又急又准,不偏不倚地撞在箭杆中段。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箭矢应声而落,箭头擦着曹操的发髻钉进旁边的泥土里,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主公小心!”
震耳的吼声里,一个铁塔似的身影策马冲了过来。
典韦左手提着双戟,右手还攥着半截没扔出去的短戟,胯下的劣马被他催得人立而起,挡住了曹操身前的整片阳光。
他脸上的刀疤在暮色里显得愈发狰狞,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箭矢飞来的方向。
曹操这才回过神,后背“唰”地沁出一层冷汗。
他勒紧缰绳,绝影焦躁地刨着蹄子,打响鼻的声音在寂静的古道上格外清晰。
“怎么回事?”
曹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被惊扰后的愠怒。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经疾驰而至。
夏侯惇左脸受伤的地方用黑布蒙着,手里的长枪“哐当”一声拄在地上,枪尖扎进土里半寸深。
他刚从队伍后方赶上来,甲胄上还沾着行军时的尘土,却丝毫不见慌乱:“主公莫慌,某等在此!”
几乎是同一时间,夏侯渊、曹洪、曹仁也策马围了上来。
四人呈四角之势将曹操护在中央,夏侯惇居前,夏侯渊在后,曹洪与曹仁分守左右,动作快得像早就演练过千百遍。
“盾牌兵!上前!”
曹洪扯着嗓子喊道。他的嗓音因为连日来的嘶吼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十名盾牌兵立刻从队伍里冲出来,高举着厚重的铁盾,在四人外围搭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盾牌相接的地方发出“咔咔”的碰撞声,很快就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铁墙,将曹操严严实实地护在中间。
夏侯渊勒马靠近曹操,低声道:“主公,此地地势凶险,定有埋伏,咱们先退出去再做计较。”
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两侧的树林,手指紧紧扣着腰间的佩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曹操透过盾牌的缝隙看向密林,那里静得可怕,连鸟叫都听不见,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像无数人在暗处磨牙。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慌什么?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话音刚落,左侧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个身影缓缓策马而出,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里的长枪斜指地面,枪尖的红缨随着马匹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骑兵,个个身着西凉军服,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笑意。
“本想着悄没声地拿了你,”
那人勒住马,距离曹操等人约五十步远停下,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了整条古道,“没想到你身边的护卫倒是挺警觉。”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颧骨很高,眼睛里带着几分阴鸷。
看见曹操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下徐荣,曹孟德,别来无恙?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曹操瞳孔一缩。徐荣?董卓麾下的中郎将,据说在西凉军中名声不小,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设伏。
他心头一沉,知道今日怕是难善了了。
“徐荣匹夫,”
夏侯惇怒喝一声,长枪直指对方,“董贼已火烧洛阳,逃往长安,你还敢在此为虎作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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