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风卷着沙砾撞在帆布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帐外徘徊。
袁绍攥着拳头站在帐中,案上的酒爵早已空了,青铜爵口的寒光映着他发红的眼。
左手边的袁术正用锦帕擦着眼角,丝帕上绣着的金蟒被泪水浸得发暗,他喉头滚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吐不出也咽不下——就在今日,二人兵马折损了大半,叔父本人被斩于阵前,首级此刻还悬在汜水关的城楼之上。
“公路,”袁绍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叔父与你我相识十载,此番……”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铜灯被震得跳了起来,灯油泼出些许,在案几的木纹里晕开,像一滩凝固的血,“董卓老贼,若不将你挫骨扬灰,我袁绍誓不为人!”
袁术抽了抽鼻子,将锦帕揣回袖中,手指捏着袖角的金线,指节发白:“本初,叔父之死,我等皆痛心。只是如今我军刚从洛阳外围撤回,士卒疲惫,粮草也只够支撑半月,此时若要再动兵……”
他的话还没说完,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鼓点在跑。
守帐的亲卫刚要喝止,一道身影已经撞开了帐帘,帆布被掀得老高,卷进一阵寒风,吹得帐内的烛火剧烈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闯进来的是个斥候,甲胄上沾着泥,右耳缺了一块,血痂从耳廓一直延到脖颈。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青砖上的声响在帐内回荡,手里的令旗断了半截,旗面被划破了三道口子。
“盟主!”
斥候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火烧过,他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左营……左营出事了!”
袁绍眉头猛地一拧,厉声喝道:“何事如此惊慌?”
“敌将张辽!”斥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带着并州铁骑,足有三千人,正在猛攻左营!营墙已经被撞开了一个口子,韩馥将军的部下快顶不住了,请盟主速速派兵救援!”
“张辽?”
袁绍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铜灯彻底翻倒,灯油泼在地上,火苗舔着地面的干草,被旁边的亲卫一脚踩灭。
他眼中迸出怒火,胡须都竖了起来:“好个董卓!我等刚退兵,他竟敢主动来犯!欺我联军无人吗?”
他转身看向帐内众人,目光扫过孙坚时停住了。
孙坚正按着腰间的古锭刀,刀柄上的鲨鱼皮被手心的汗浸得发亮,他见袁绍看来,往前一步,拱手道:“盟主,某愿往!”
袁绍点头,右手猛地一挥:“文台速带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引三路兵马,务必将张辽击退!若能斩将夺旗,某自会向各路诸侯为你请功!”
“喏!”孙坚声如洪钟,抱拳之后转身便走,玄色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弧线,帐帘被他带起的风掀起,又重重落下。
帐内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袁术往案上倒了杯酒,酒液在爵中晃荡,他看着酒面的波纹,低声道:“张辽乃吕布麾下猛将,文台虽勇,怕是……”
他的话又被打断了。
这次的脚步声比刚才更急,像是有马蹄踏进了大帐。
一个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甲胄上插着一支羽箭,箭头从后背穿到胸前,露出半寸长的尖刃。
“盟主!右营!右营遇袭!”
斥候刚跪稳就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血沫,“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将,带着西凉铁骑,正在猛攻右营寨门!公孙瓒将军派人求援,说寨门快被撞破了!”
袁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走到帐中悬挂的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虎牢关右侧的位置:“四路西凉军?董卓这是要倾巢而出?”
他回头看向公孙瓒,公孙瓒正按着头盔,盔上的红缨抖了抖,他刚要起身,旁边的刘备往前一步,拱手道:“盟主,某愿与公孙将军同往。”
公孙瓒看了刘备一眼,又转向袁绍:“盟主,末将请战!只是西凉骑兵凶悍,某麾下骑兵不足,还请借玄德麾下张飞一用。”
刘备点头:“翼德,你且随公孙将军前去,务必守住右营。”
帐外传来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某去也!”
张飞提着丈八蛇矛大步走进来,矛尖在烛火下闪着寒光,他朝袁绍一抱拳,转身跟着公孙瓒往外走,铠甲摩擦的声响越来越远。
袁术端着酒爵的手停在半空,酒液晃出了爵口,滴在他的锦袍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他看着袁绍,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出话,第三个斥候闯了进来。
这斥候的衣服被烧得破烂不堪,头发焦黑,脸上沾着烟灰,左手捂着流血的右臂。
一进来就瘫在地上,声音微弱却带着绝望:“后营……后营粮草被烧了!不知来了多少兵马,火已经烧起来了,张勋将军让小的来报,求盟主速派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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