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夜的寒意尚未褪尽,徐州彭城的城墙便已浸在一片苍莽的晨光里。青灰色的城砖斑驳错落,爬满了战火侵蚀的痕迹,墙头上旌旗猎猎,刘备军的“刘”字大旗在晨风里舒展,却难掩麾下士兵眼底的戒备与凝重。城墙之下,旷野平阔,衰草连天,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裹挟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那是前日甘宁与关羽、张绣与张飞两场死战留下的余味,此刻正顺着风势,飘进吕布的鼻腔,点燃他胸腔里蛰伏的怒火。
吕布勒马立于旷野中央,胯下赤兔马通体赤红如流火,四蹄踏动间,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鼻间喷吐的白气在微凉的晨光里凝成薄雾,周身的鬃毛随风飞扬,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凛。他一身兽面吞肩连环铠,甲叶由百炼精铁铸就,映着初升的朝阳,泛出冷冽的幽光,肩甲上雕刻的饕餮纹路狰狞可怖,仿佛要择人而噬。背后披风以黑缎为底,镶着银边,此刻在风里猎猎作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雄健,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手中方天画戟斜斜拄在地上,戟杆修长,由千年古木裹铜而成,戟头分三叉,寒光凛冽,尖端还凝着一点未干的露水,却已然透着撕裂空气的凌厉。
吕布的目光落在前方巍峨的彭城城墙之上,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没有半分寻常将领的凝重,只有翻涌的怒火与不加掩饰的桀骜。昨日濡须口传回的消息,如同针一般扎在他心头——甘宁硬接关羽三刀,身受重伤,若非自己及时驰援,险些命丧当场。甘宁是他一手提拔的猛将,是他麾下最锋利的尖刀之一,竟敢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伤他的人,这份挑衅,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关羽……”吕布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冰冷刺骨,指尖微微用力,握住方天画戟的戟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敢伤我吕布的人,今日,本侯便要你血债血偿!”
他周身的气息骤然爆发,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旷野。周遭的枯草被气劲掀得漫天飞舞,麾下士兵纷纷挺直腰身,神色肃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们太清楚,这位温侯一旦动怒,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吕布纵横天下数十载,斩将夺旗,未尝一败,“天下第一武将”的名号,从来都不是虚传,而是用无数敌将的头颅与鲜血铸就的。今日他亲自出征,只为给甘宁讨回公道,这份决心,足以让整个彭城都为之震颤。
昨夜,他在营中彻夜未眠,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甘宁重伤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便愈发炽烈。他本想连夜攻城,却碍于麾下将士连日征战,疲惫不堪,且张绣、甘宁二人伤势未愈,不宜再经厮杀,才强压下怒火,决定次日亲自出阵,单叫关羽前来受死——他要让天下人知道,得罪他吕布的下场,要让关羽为昨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吕布便已点齐兵马,带着高顺,浩浩荡荡地抵达彭城下。高顺一身银甲,手持长枪,立于吕布身侧,神色沉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城墙之上的动静,他麾下的陷阵营将士排列整齐,甲胄鲜明,手持利刃,周身气息凝肃,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陷阵营乃吕布麾下精锐中的精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日随吕布出征,便是为了以防万一,确保温侯万无一失。
不多时,张绣与甘宁也率军赶来。张绣一身玄甲,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之上还渗着淡淡的血迹——前日与张飞大战,他虽击败张飞,却也被丈八蛇矛划伤左臂,伤势颇重。甘宁则更为狼狈,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留着未干的血痂,胸口的甲胄被鲜血染红,周身气息虚弱,显然昨日硬接关羽三刀,伤及了内腑,但他依旧强撑着,骑在一匹瘦弱的战马上,目光坚定地望着彭城城墙,眼底透着不甘与战意。
“温侯!”二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依旧有力,“末将请战!愿随温侯一同攻讨彭城,亲手拿下关羽的狗头,为自己报仇!”
吕布低头看着二人,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二人勇猛的赞许,也有对二人伤势的担忧。他摆了摆手,语气沉重而不容置疑:“你们二人伤势颇重,昨日恶战已然耗损了太多气血,今日万万不可再上场厮杀。本侯已下令,命你们即刻回徐州养伤,待伤势痊愈,再随本侯征战四方,报仇雪恨不迟。”
“温侯,万万不可!”甘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关羽伤我甚重,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虽不能上场厮杀,却也要留在阵前,亲眼看着温侯斩下关羽的头颅,洗刷我昨日的屈辱!”
张绣也附和道:“温侯,末将亦然。张飞那厮,我也未曾尽兴,今日虽无力再战,却愿在后方压阵,为温侯助威,也好随时待命,听候温侯调遣!”
二人言辞恳切,眼中满是决绝,显然是不愿就此退回徐州。吕布看着他们,心中微微一软。他深知,武将的尊严,远比性命更为重要,甘宁被关羽重伤,张绣虽胜却也带伤,二人心中的执念,绝非一句“养伤”便能打消的。他沉吟片刻,终究是无奈妥协,语气缓和了几分:“罢了,既然你们执意要留下,便留在后方压阵,切记,无论战况如何,都不得擅自上场,若是敢违抗本侯的命令,休怪本侯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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