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染,孙策大营内篝火熊熊,却驱不散弥漫的肃杀与狼狈。方才张绣夜袭的余烬仍在营中各处冒烟,残破的帐篷歪斜倒塌,兵器甲胄散落满地,几名伤兵蜷缩在角落,呻吟声断断续续,与巡营士兵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透着刺骨的寒意。
孙策身披玄色战甲,甲胄上溅满了暗红的血渍,左臂一道刀伤尚未包扎,鲜血顺着甲缝缓缓渗出,却丝毫不见痛楚之色。他双目赤红,虎躯挺拔如松,正站在中军帐外的高台上,目光如炬般扫过营中乱象,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方才夜袭突至时的混乱仍在脑海中盘旋——张绣的轻骑如鬼魅般冲破营门,火箭如雨般落下,粮草堆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仓促应战,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五千江东健儿,一夜之间折损千余,积攒多日的粮草竟被焚毁劫掠四成,这等奇耻大辱,是他领兵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
“张绣匹夫!吕布老贼!”孙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咬牙切齿的声音里满是滔天怒火,胸口剧烈起伏,“竟敢暗施偷袭,此仇不共戴天!”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操和潘璋两位大将身披战甲,神色凝重地走上高台,身上同样带着厮杀后的疲惫与硝烟。潘璋拱手道:“主公,营中清点已毕,阵亡将士一千二百余人,伤兵三百余,粮草焚毁三成,被劫一成,剩余粮草仅够支撑十日,战马折损两百余匹,兵器甲胄损失无数……”
话音未落,凌操已是怒目圆睁,猛地捶了一下高台栏杆:“张绣那厮太过狡诈!竟借着夜色掩护,冒充我方运粮队靠近营门,趁守军不备突然发难,若不是主公亲自率军死战,稳住后阵,恐怕大营早已被他踏平!”
孙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事已至此,怒无益。当务之急,是重整军心,加固营防,莫要让张绣再有可乘之机。”他转身看向二人,眼神锐利如刀,“凌操,你即刻带人收敛阵亡将士遗体,妥善安葬,厚恤其家眷;潘璋,你负责救治伤兵,清点剩余军械粮草,重新布置营防,增设岗哨,严查出入,今夜务必做到戒备森严,再不许出半点纰漏!”
“遵命!”凌操、潘璋齐声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孙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怒火稍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他深知,经此一败,军中士气必然低落,若不能及时稳定人心,恐怕不等吕布再来,大营先自溃散。他大步走下高台,径直走向士兵聚集的空场,玄甲在篝火下泛着冷光,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空场上,幸存的士兵们或坐或站,神色惶恐,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往日的锐气早已荡然无存。见孙策走来,众人纷纷起身,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着愧疚与不安。
孙策走到场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沉声道:“今夜遭袭,折损千余弟兄,粮草受损,是我之过,未能察觉张绣奸计,让弟兄们白白牺牲!”他话音一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激昂之气,“但败一次,不代表永远败!我江东儿郎,何时惧过强敌?张绣不过是趁虚而入的鼠辈,吕布也只是反复无常的匹夫!今日之辱,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夜空,声震四野:“愿意随我报仇雪恨、共抗吕布者,今日随我加固营防,整肃军纪;若有胆怯退缩者,我绝不强求,可自行离去!”
话音落下,空场上寂静片刻,随即一名年轻士兵猛地站出,高声道:“愿随主公杀敌!报仇雪恨!”
“愿随主公!报仇雪恨!”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瞬间响彻大营,士兵们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惶恐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的怒火。孙策见状,心中稍安,高举佩剑道:“好!不愧是我江东健儿!今夜各司其职,明日一早,我们便让张绣知道,我孙策的大营,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安抚完军心,孙策返回中军帐,刚坐下,亲兵便来禀报:“主公,刘备派来的使者到了,说是有书信呈上。”
“哦?刘备?”孙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沉声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着便服的斥候走进帐中,躬身行礼:“小人见过孙将军,奉刘主公之命,特来慰问将军,并有书信一封。”说罢,双手奉上书信。
孙策接过书信,展开一看,只见信中言辞恳切,先是对夜袭之事表示震惊与愤慨,又慰问阵亡将士,承诺必会相助,说明暂缓出兵是为防备吕布偷袭彭城、摸清虚实,已派斥候打探张绣动向,随后便会整兵策应。信末,刘备还表达了愿与孙策同心协力、共破吕布的决心。
读完书信,孙策紧绷的眉头稍稍舒展。他原本还担心刘备会因他兵败而心生轻视,或是坐视不理,如今看来,刘备倒是颇有诚意。江东与刘备结盟共抗吕布,如今他遭此重创,若刘备能出手相助,两面夹击,定能扭转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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