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仲秋,中原大地褪去了盛夏的葱茏,漫野的草木染上了深浅不一的赭黄,风过林梢,卷起漫天枯叶,打着旋儿掠过通往彭城的官道。这条路自西向东延伸,像是一条被岁月磨硬的灰黑色长带,一头连着豫东平原的苍茫,一头系着彭城的城郭轮廓,此刻正被一支军队的铁蹄踏得震颤不已。
扬尘蔽日,遮天蔽日的尘雾中,一面“张”字大旗赫然挺立,红底黑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边角处因连日行军被磨得有些毛边,却依旧透着一股凛然的杀气。旗帜之下,一彪人马正稳步前行,步伐整齐划一,甲叶碰撞的“叮叮当当”声、马蹄踏地的“咚咚”声、兵器与铠甲摩擦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雄浑的行军乐章,在空旷的原野上久久回荡。
队伍最前方,一员大将立马横枪,正是南阳张绣。他生得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头戴亮银盔,盔上的红缨随着马匹的颠簸微微晃动,额前的护心镜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身上披挂着一副玄铁打造的连环甲,甲片层层叠叠,在胸前勾勒出狰狞的兽面纹路,腰间束着一条宽厚的牛皮腰带,悬挂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环首刀,刀柄上缠绕的青丝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黑。张绣面容刚毅,剑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目光扫过前方的道路,带着几分警惕与沉稳。他胯下的战马是一匹通体乌黑的宝马,唯有四蹄雪白,名曰“踏雪乌骓”,此刻正昂首嘶鸣,鼻息间喷出阵阵白气,蹄下扬起的尘土比寻常战马更盛几分。
张绣身旁,并排立着另一员猛将,正是西凉悍将胡车儿。此人身材比张绣还要粗壮几分,膀阔腰圆,宛如一尊铁塔般矗立马背之上。他未戴头盔,一头浓密的黑发用一根红绳束在脑后,额前的乱发被风吹得肆意张扬,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胡车儿身上穿的是一件粗布缝制的短打,外面罩着一件玄色皮甲,皮甲上钉满了黄铜铆钉,显得格外粗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对沉甸甸的双铁戟——这对铁戟通体由精铁铸就,长约丈余,戟身黝黑发亮,刃口锋利无比,在阳光下折射出慑人的寒光,戟尾缀着的铜铃随着马匹的走动,时不时发出“叮铃”的脆响,却在这行军的嘈杂中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胡车儿本是西凉军中小有名气的悍将,以力大无穷、骁勇善战闻名,手中双铁戟重达八十余斤,寻常将士别说挥舞作战,便是举起都颇为费力,他却能使得虎虎生风,出神入化。当初张绣屯兵南阳,胡车儿因不满李傕、郭汜二人,率部投奔,深得张绣器重,二人情同手足,每逢出征,必一同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将军,前面再过十里便是萧县地界,过了萧县,不出半日就能抵达彭城要道了。”胡车儿粗声粗气地开口,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震得身旁的空气都微微颤动。他勒住战马,侧头看向张绣,脸上带着几分急切,“此番主公快速召我等驰援彭城,想必是局势吃紧,不知那孙策麾下人马如今到了何处?”
张绣闻言,眉头微蹙,抬手勒住缰绳,踏雪乌骓停下脚步,前蹄不安地刨了刨地面。“孙策大军主力尚在江东,此番彭城之事,听闻是孙策在暗中作祟,联合了一些地方势力,欲图夺取徐州。主公在彭城根基未稳,故而急召我等前往相助。”他顿了顿,目光望向东方彭城的方向,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只是这一路行来,沿途百姓流离失所,多有传言说彭城刘备也在调动人马,不知真假。若刘备真的插手徐州之事,那彭城的局势可就更复杂了。”
胡车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中双铁戟轻轻一振,发出“嗡”的一声闷响:“孙策小儿,不过是凭借其父孙坚的余威罢了,麾下虽有几分战力,却未必是我等对手。将军放心,待我等赶到彭城,管他什么刘备、孙策,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张绣摇了摇头,并未接话。他深知孙策的厉害,江东小霸王之名绝非浪得虚名,其麾下江东子弟兵骁勇善战,这几月在江东一带所向披靡,势力发展极快。若是孙策真的率军北上徐州,那对吕布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如今吕布刚刚占据徐州不久,根基未稳,内部矛盾尚未完全平息,外部又面临刘备、孙策的威胁,此番驰援彭城,怕是一场恶战。
就在这时,远处尘土飞扬,一名斥候骑着一匹快马,朝着队伍的方向疾驰而来。那斥候一身轻装,背上背着弓箭,腰间挎着短刀,脸上满是风尘,马匹跑到近前,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报——将军!有紧急军情!”斥候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快步跑到张绣马前,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封书信,语气急促地说道。
张绣心中一紧,连忙说道:“速速讲来!”
“将军,末将在前方三十里处的驿站截获此信,乃是刘备派人送往彭城,快速要交给主公的!”斥候喘了口气,语速极快地补充道,“另外,末将打探到,江东孙策已经率领大军赶到了彭城城外,如今在离彭城十里处的凤凰山安营扎寨,麾下人马足有五千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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