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主府的议事厅里,铜铸的灯盏将牛油燃得噼啪作响,昏黄的光线下,张飞按在腰间环首刀上的指节泛着青白色,指缝里还沾着方才握拳时捏出的木屑——方才他拍案而起时,梨花木的案几已裂开一道指宽的缝隙,木屑混着茶渍粘在他玄色锦袍的下摆,像未拭净的血。
“你这厮休要狡辩!只听得一声怒吼,犹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连那房梁上的灰尘都被这吼声震得簌簌往下掉。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张飞!只见他满脸怒容,横眉立目,一双丹凤眼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他那粗壮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半步,这一步犹如山岳般沉重,竟让那坚硬的地面都似乎颤抖了一下。“孙坚将军当着三军的面说了要离袁术,你倒好,转头就叫人把他斩在泗水河边!这不是背信弃义是什么?!”
吕布端坐在上首的檀木椅上,他那高大威猛的身躯几乎将整个椅子都填满了。他的身上穿着一袭华丽的战袍,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闪耀着金属的光芒。然而,此刻他的形象却有些狼狈不堪。
他原本整齐地束在头上的鎏金束发冠,不知何时被他揉得歪了半边,几缕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额头。而那原本应该是笔直挺立的鬓边红缨,此刻也随着他的动作而乱颤不止,仿佛风中的残烛一般。
他的左手如同山岳一般稳稳地按压在桌案之上,仿佛那桌面就是他的领地,任何人都不能轻易侵犯。而他的右手则紧握着那柄令人胆寒的方天画戟,那戟身闪烁着寒光,斜斜地倚靠在椅子旁边,仿佛一头凶猛的野兽正蛰伏着,等待着时机猛然出击。
戟尖的寒芒如同闪电一般划过地面,所过之处,连空气似乎都被割裂开来,发出嘶嘶的声响。那寒芒映照在他的眼底,使得他原本就浓重的戾气更加肆意地弥漫开来,仿佛要将整个房间都吞噬掉。
“背信弃义?翼德,你莫不是被刘备的仁义蒙了眼!”他猛地起身,玄色镶金边的铠甲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孙坚那老狐狸说脱离袁术,转头就派人往江东送信,要去寻他儿子孙策!你当我不知道?他是想攒够了兵马,再回来吞了徐州、兖州,把我们这些人都踩在脚下!”
“放你娘的屁!”张飞的刀鞘已经离了腰,环首刀的刀柄撞到铠甲,发出沉闷的“当”声。站在他身侧的刘备连忙伸手攥住他的胳膊,手指死死扣住他腕间的青筋——刘备的素色锦袍早已被汗水浸得发皱,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胸前的玉佩上,却不敢有半分松懈。“三弟!休得无礼!”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却仍维持着镇定,“奉先也是为了徐州安危,此事尚需从长计议,何必动刀动枪?”
“从长计议?”张飞甩着胳膊想挣脱,刘备的指节却越扣越紧,“大哥!孙坚将军的尸身还在泗水河里泡着!他吕布说斩就斩,今日若不讨个说法,我张某人就不姓张!”
吕布被他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目光扫过厅中,却见张辽正拦着甘宁和张绣——甘宁的分水刀已经出鞘半寸,刀身上的水纹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张绣则按着腰间的短剑,脸色铁青。“文远,让他们退下!”吕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张辽闻声立刻加重了力道,将甘宁往后拽了半步,低声道:“兴霸,主公自有主张,莫要冲动。”甘宁咬着牙,却还是不甘心地将刀归了鞘,只是目光仍像刀子一样刮在张飞身上。
陈登和陈宫两人急得满头大汗,陈登手里的折扇早就收了起来,双手在胸前比划着,试图缓和气氛:“张将军息怒,吕将军也是一片苦心啊!孙坚将军去江东,若真与孙策汇合,那江东的水师可不是小数目,到时候徐州腹背受敌,岂非得不偿失?”
陈宫则走到吕布身边,压低声音劝道:“主公,刘备如今是徐州的客人,张飞性情刚烈,若是真闹起来,传出去反倒显得主公无容人之量。不如先息怒,再商议攻伐袁术之事——袁术才是眼下最大的祸患啊!”
吕布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太阳穴疼得像是要炸开。他看着张飞那副随时要冲上来拼命的模样,又看了看刘备脸上强装的镇定,再想到陈宫说的袁术,胸口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却又闷得发慌。“够了!”他突然大吼一声,声音比张飞还要响亮,震得厅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张飞愣了一下,随即又要开口,却被刘备死死按住。吕布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本将军身体不适,今日暂且到此。”他看向陈登和陈宫,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元龙、公台,你们留下,与玄德公商议一起攻伐袁术的事宜。务必拿出个章程来。”
陈登和陈宫连忙应道:“是,主公。”
吕布不再看厅里的人,提着方天画戟转身就走。玄色的披风在他身后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将灯盏里的火苗吹得摇晃不定。他的脚步有些急促,似乎是真的不耐,又像是在逃避什么——方才张飞吼出“背信弃义”时,他心里竟莫名地颤了一下,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虎牢关前,诸侯们看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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