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上甲板极为宽阔,皆由一种不知名的青黑金属铺就,踩在上面,能感到一股淡淡的凉意。此刻,甲板上已经站了足有四五十名修士,加上林凡他们这刚上来的十二人,总数已近六十之众。
这些人衣着各异,气息也是强弱不一,但无一例外,皆在炼气中后期。他们显然也是从其他地方被接引而来的仙艺弟子,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低声交谈,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神情中混杂着激动、忐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那名面容冷峻的白袍青年宋海,自上了飞舟后,便径直走到船首处,负手而立,眺望远方云海,再未看过众人一眼,仿佛身后的这些新晋弟子,不过是一群无足轻重的蝼蚁。
而另一名面带笑意的青年齐云,则显得平易近人得多。他看着林凡等新上来的十二人,温和笑道:“诸位道友不必拘谨,这舟上的,都是与你们一样,从附近几座仙城中,通过此次仙艺大会选拔出的弟子。大家日后入了宗门,便都是同门了。”
他的话,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灵渊城这边,赵谦立刻便发挥了他那善于交际的本事,领着几名符师,主动上前与另外几批人攀谈起来。果然,这些人中,有几位似乎早已相识,或是在其他场合有过一面之缘,很快便熟络地聊了起来。
而如林凡这般的,也有不少。他们大多寻了甲板的角落,或是冷眼旁观,或是干脆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不愿与人过多交流。那名身材高大的女器师古琴,更是寻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双臂抱胸,靠着船舷,冷冷地注视着所有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彪悍气息。
林凡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将众人的修为与神态尽收眼底,心中暗自评估。这些人,确实都算得上是散修中的精英,能在仙艺上有所成就,心性与毅力自非寻常修士可比。
他正准备也寻个清静角落,却见那齐云又笑着走了过来,对着所有人朗声道:“诸位道友,在抵达宗门之前,有些事,齐某需得提前与你们分说明白。”
众人闻言,纷纷停止了交谈,将目光投向了他。
齐云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待会抵达宗门山门后,你们将要进行的第一件事,便是登记入册。这其中包括,重新测试灵根资质与真实修为,而后,会取你们一滴精血,点燃一盏魂灯,存放于宗门魂殿之中。此举一为记录在案,二为日后你们若在外遭遇不测,宗门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众人闻言,皆是神色一肃,点了点头。魂灯之事,在修仙界并非秘密,各大宗门皆有此举。
“此外,还会有一道检测元神的程序。”齐云脸上的笑意不减,但语气却郑重了几分,“此法是为了探查尔等是否被高阶修士夺舍,或是身负某些邪异的禁制。这一点,还望诸位能予以配合,这关乎宗门安危,绝无通融的余地。”
此言一出,人群中有几人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林凡心中也是微微一凛,隐隐有些担心,不知自己这穿越过来的是否会被检测出来?
“其次,便是辈分。我与宋海师兄,皆是筑基后期修为,按宗门规矩,尔等日后见了我二人,当称一声师叔。”齐云说到此处,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修仙界,终究是实力为尊。日后你们若有人能成功筑基,修为追上我等,你我便是师兄弟相称了。”
众人连忙躬身应是,口称“齐师叔”、“宋师叔”。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齐云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似乎在那些气息晦涩、眼神闪烁的修士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悠悠说道:“我玄天宗虽是名门正派,却也并非迂腐之地。尔等既是通过仙艺大会,堂堂正正入我宗门,那过往在散修中的一切恩怨纠葛,宗门既往不咎。入了山门,你们便是玄天宗弟子,只要日后不做有损宗门之事,便无人会去追查你们的过去。”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笑道:“所以,诸位之中,某些直到此刻,依然在刻意遮掩自身气息的,大可放下心来了。在我玄天宗,实力,永远是赢得尊重最直接的方式。藏头露尾,反而会引人小觑。”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片刻后,人群中,一名一直将修为压制在炼气六层的中年修士,看着齐云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之色,最终一咬牙,身上灵光一闪,一股炼气八层的磅礴气息轰然散开。
他这一动,仿佛是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紧接着,又有三四人,陆续散去了身上的敛息法术,露出了真实的修为。这其中,竟有两人,赫然是炼气九层的强者!
一时间,甲板上灵力波动起伏,众人彼此打量着,眼神中充满了惊异与恍然。
齐云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凡站在人群后方,目光微闪。他明白,齐云这番话,既是安抚,也是一种变相的敲打与试探。
继续隐藏,已无必要。自己以“四灵根”的资质,能在三十岁前修炼到炼气八层,虽有些惊人,但有了“符师”这层身份做掩护,倒也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仙艺之才,往往能赚取远超常人的修炼资源。
而且,如今不比云霞宗,自己即将入门,若还遮遮掩掩,反而会显得心虚,落了下乘。
思及此处,林凡不再犹豫。
他心念一动,体内运转的《融灵决》悄然散去。
一股比之前炼气五层时,要浑厚凝实数倍的灵力波动,从他体内缓缓散发开来,不显张扬,却如磐石般沉稳厚重。
炼气八层!
他这番变化,虽然不如那几位炼气九层修士引人注目,但依旧让附近几名一直留意着他的修士,眼中露出了诧异之色。
船首处,那名一直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冷峻青年宋海,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那如刀锋般的目光,不经意地朝林凡这边瞥了一眼,随即又漠然地移开。
而齐云,则将林凡的举动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意,愈发显得意味深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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