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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如同幼兽失去庇护所般的恐慌，看着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所有的愤怒和抗拒，在这一刻化作了沉重的叹息。
她周身的烈焰般的信息素缓缓收敛，如同退潮般变得柔和内敛。
她向前又走了一步，这一次，不是为了对抗，而是靠近。
在沈砚辞因为她的靠近而本能地绷紧身体、银灰色眼眸里翻涌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的瞬间——
白珞嫣没有去碰他伸出的手。她只是停在他病床边，微微俯下身，目光与他那双充满了脆弱恐慌的眼眸平视。
“沈砚辞，” 她的声音不再冰冷，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疲惫和某种下定决心的平静，“看着我。”
沈砚辞下意识地听从了她的指令，银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听清楚。” 白珞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目光如同最深的湖水，倒映着他此刻的脆弱，“我不会消失。”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瞬间击中了沈砚辞灵魂最深处那名为失去的恐惧核心！他身体猛地一震！银灰色的眼眸瞬间睁大！
“至少，” 白珞嫣顿了顿，迎视着他震惊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完成我的‘职责’之前，不会。”
她巧妙地用“职责”替代了“任务”，模糊了界限，却给出了一个明确的、他能理解的承诺。
“所以，” 她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巨大希冀和难以置信，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收起你那些……幼稚的、粗暴的、只会把人推得更远的手段。”
她伸出手指，不是去碰他，而是隔空点了点他依旧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
“安全感，不是靠锁链和宣告就能得到的。”
“它需要信任。”她的目光更加专注，带着一种近乎穿透灵魂的力量，“信任我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别人的威胁、甚至你自己的……胡思乱想，就轻易离开。”
“信任……” 沈砚辞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对他而言无比陌生又无比沉重的词汇，银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茫然和困惑。
信任？如何信任？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用力量碾碎威胁，习惯了将珍宝牢牢锁在视线之内。信任意味着放手？意味着将她的去留交给未知？这比任何信息素风暴都更让他恐慌！
白珞嫣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灵魂深处的剧烈挣扎和抗拒。
她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催促。
她知道，对这个灵魂被巨大空洞和恐惧占据的男人来说，迈出这一步，需要巨大的勇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病房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窗外的人造星河光芒无声流淌，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终于，沈砚辞那只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万钧重量般，一点一点地收了回去。
他紧紧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惨白，仿佛在压抑着体内翻腾的、想要再次将她禁锢的本能。
他抬起眼，银灰色的眼眸深处，那翻涌的恐慌和占有欲并未完全消失，却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笨拙的挣扎和一丝微弱的、尝试性的妥协所取代。
“……怎么……信任？”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孩童学步般的茫然和无措。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和尝试。
他愿意去学习这个陌生的、让他恐慌的词汇，只因为她承诺了不会消失。
白珞嫣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挣扎和努力的眼睛，心中那点最后的心防彻底软化。
一丝奇异的、混杂着无奈和心软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头。
这个强大又脆弱的男人，为了抓住她这束光，正在笨拙地、艰难地学习着走出他冰冷坚固的堡垒。
她直起身，环顾了一下这间冰冷压抑的病房，然后目光重新落回沈砚辞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第一步，离开这个鬼地方。回你自己的地盘去。这里……太像牢笼了。”
她需要一个更熟悉、更安全的环境来引导他，而不是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和监控的医疗区。
沈砚辞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好。” 只要能让她留在身边，去哪里都可以。
……
三小时后。
塞壬星首都圈，星云湾区，顶层复式公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浩瀚的星河全景，冰冷的人造星云在深紫色的天幕中缓缓流转，将冰冷而奢华的光芒投射进室内。
这里的空间比医疗区病房大了十倍不止，设计风格是极致的冷感和未来科技感，冰冷的金属、光滑的玻璃、隐藏式智能光源，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地位和品味，却也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空旷和寂寥。
这里就是沈砚辞的私人领域。
白珞嫣站在开阔的客厅中央，赤脚踩在柔软却冰冷的银灰色长绒地毯上，环顾着这如同星际战舰舰桥般的居住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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