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帅府的清晨,在主卧那场甜蜜的“桎梏”与军务的急召中拉开序幕。
霍凛川带着一身冷冽的硝烟味和尚未完全平息的躁动去了书房,白珞嫣则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更衣,准备前往正厅完成新妇敬茶的仪式。
正厅的气氛,比预想中更加微妙。
霍老夫人端坐主位,一身深紫色织金缎旗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着碧玉扁方。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属于长辈的矜持笑容,凤目却锐利如昔,审视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细细扫过白珞嫣的眉眼、身姿、乃至行走间裙裾摆动的弧度。
几位昨日在“名分之争”中碰了一鼻子灰的族老也在座,神情复杂,或探究,或忌惮,或强装出的和善。
空气里弥漫着上等碧螺春的清香,却掩盖不住那无形的紧绷。
白珞嫣神色平静,步履从容。
烟霞色的软缎旗袍衬得她肌肤胜雪,气度沉静。
她走到霍老夫人面前,接过丫鬟递上的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雨过天青薄胎盖碗茶。
“孙媳白珞嫣,给祖母奉茶。” 她微微屈膝,声音清亮悦耳,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将茶盏稳稳奉上。
霍老夫人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奉茶时平稳的手腕,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她接过茶盏,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放下,从腕上褪下一只水头极好、翠**滴的翡翠镯子。
“好孩子,起来吧。”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距离感,却少了几分昨日的冰冷,“这镯子,是当年我嫁入霍家时,太婆婆所赐。今日,便传给你了。望你谨守本分,相夫教子,襄助凛川,稳固我霍家基业。”
“谢祖母。” 白珞嫣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带着历史温润感的镯子,从容戴上。
翠色映着皓腕,更添几分贵气。
仪式完成,霍老夫人便以精神不济为由,让众人散了。
一场暗流涌动的敬茶,竟在一种奇异的、表面平静下结束。
白珞嫣知道,霍老夫人并未真正接纳她,但至少,那扇名为“规矩”的门,被她用实力和霍凛川的绝对意志,强行推开了一道缝。
回到主院,已近晌午。
书房的门依旧紧闭,隐约能听到霍凛川低沉冷硬的命令声和副官恭敬的应答。
白珞嫣没有打扰,径直去了主卧旁那间被临时辟为她小书房的花厅。
花厅临窗,采光极好。
她刚坐下,准备整理一些督帅府内务的账册,目光却被书案一角一个敞开的紫檀木匣吸引。
那匣子样式古朴,是霍凛川昨日随手丢在这里的,说是里面是些“陈年旧物”。
好奇心驱使下,白珞嫣走了过去。
匣子没有上锁,里面随意地放着几样东西:
一枚边缘磨损的铜哨,似乎是孩童玩具;
几张泛黄的、字迹稚嫩的描红习字纸;
一个空的、带着火药味的黄铜子弹壳;
还有……
她的目光定格在匣子最底层,一个被压得有些扁平的、褪了色的锦缎小荷包上。
荷包很小,不过掌心大小,布料是普通的湖蓝色锦缎,边缘已经磨损起毛,颜色也黯淡发旧。
最引人注目的是荷包正面,用歪歪扭扭的、明显属于孩童的稚嫩针脚,绣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锁麟”。
针脚粗糙,线头外露,字也绣得东倒西歪,甚至“麟”字的笔画都糊在了一起,显得格外笨拙可笑。
但不知为何,白珞嫣的目光落在上面,心头却莫名地微微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心悸,悄然弥漫。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粗糙的、带着岁月痕迹的绣纹。
灵魂深处那圆满的羁绊,似乎被这小小的旧物轻轻触动,泛起细微的涟漪。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霍凛川处理完军务,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他脱去了军装外套,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走到白珞嫣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也落在那枚褪色的锁麟囊上。
深潭般的墨眸里,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一丝被窥破隐秘的窘迫,还有深藏的难以言喻的珍重。
“这丑东西,” 霍凛川的声音响起,带着惯常的冷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仿佛在掩饰什么。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姿态,从匣子里拈起那枚小小的、边缘磨损的锁麟囊。
指尖珍重地摩挲着上面那歪歪扭扭、针脚粗糙的“锁麟”二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你还留着?”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白珞嫣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白珞嫣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却柔和了那身戎装带来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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