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漪换了身浅碧色旗袍,领口绣着几缕暗纹兰草,刚压下宴席上被泼酒的狼狈,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张真源的住处去。
昨夜医馆里那些印着林家火漆的信件总在心头打转。
她记起白日里偶然路过张真源住处时,瞥见墙角放着个旧木箱,锁扣半开,似藏着不少旧物——或许能从里面找到些线索。
张真源的住处挨着林家医药馆后院,院里的桂树正盛,细碎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踩上去软乎乎的,甜香却像张密网,裹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门,屋里没点灯,只有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桌案上的医书旁洒下片银辉。
沈月漪屏住呼吸,走到墙角的木箱前,指尖刚触到粗糙的木盒,就听见锁扣“咔嗒”一声轻响。
原是没锁牢。
她掀开箱盖,里面堆着旧长衫、泛黄的书信,最上面却放着枚银质梅花发簪,簪头的梅花雕得精巧,花瓣间嵌着的珍珠虽无光泽,却让她浑身一僵。
这发簪,是小姨沈曼君的。
当年小姨嫁给林啸的旧部时,特意戴着这枚簪子来辞行,说梅花耐寒,像她的性子。
可自从小姨失踪后,这簪子便没了下落,如今怎么会在张真源的木箱里?
沈月漪伸手去拿簪子,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银面,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来——火光里倒塌的院墙、姆妈塞给她的逃生密道、还有小姨最后一次见她时,眼里藏不住的慌乱。
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发簪险些从指缝滑落,撞在木箱壁上,发出“叮”的轻响。
“夫人怎么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张真源的声音,带着点刚从外面回来的凉意。
沈月漪猛地回头,见他手里提着盏油灯,灯芯跳动的光映在他的细框眼镜上,看不清眼底神色。
她慌忙将发簪藏进袖中,指尖攥得发紧,银簪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张真源走进屋,将油灯放在桌案上,暖黄的光瞬间漫开,照亮了她泛红的眼角。
他皱了皱眉,追问了一句:“宴席刚散,夫人不在汀兰院歇着,怎么会来我这里?”
沈月漪垂下眼,借着整理旗袍下摆的动作平复情绪,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茫然:“刚来林公馆没多久,院里的路还没记熟。换好衣服出来想找个丫鬟问下路,没成想绕着绕着就迷了方向,不知怎么兜转到二少爷这里了。”
她说着,抬眼看向张真源,眼底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措,像个真的迷了路的外乡女子。
张真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没再追问,只是从袖中掏出块素色帕子递过来,帕角绣着朵小小的桔梗,是他常带在身上的那块。
“若是迷了路,打发丫鬟来问我便是,不用自己四处找。”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听不出半点怀疑,“夫人方才像是哭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若是信得过我,可以跟我说。”
沈月漪接过帕子,指尖擦过眼角的湿意,目光落在桌案上——那里放着一小碟桂花糖,糖块裹着层透明糖霜。
“没什么大事。”她声音带着点沙哑,刻意避开张真源的目光,只盯着那碟桂花糖,“只是看到这桂花糖,突然想起去世的姆妈。以前她总爱给我做这个,好久没见着了,一时没忍住……”
张真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碟桂花糖,眼底的疑惑淡了些,轻轻点头:“原是这样。人总要往前看,夫人也别太沉湎于过去。”
他说着,脚步悄悄挪到她身边,指尖不经意间按住她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旗袍料子传过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安抚,“若是想吃桂花糖,我让人多备些,送到汀兰院去。”
沈月漪像被烫到似的轻轻抽回手,往后退了半步,指尖依旧攥着袖中的发簪:“多谢二少爷好意,不用麻烦了。春桃已经过来了,我能找到回去的路了,这就走。”
她说完,没再看张真源,转身快步走出房门,院中的桂花香此刻却像带着刺,扎得她心口发疼。
她攥着那枚银簪,一路快步走回汀兰院,关上门的瞬间才敢摊开手心。
银簪的棱角已经在掌心刻出了道红痕,而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重:
张真源怎么会有小姨的发簪?
他和小姨到底是什么关系?
会不会……他也和沈家的灭门案有关?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她攥着发簪的手上,银辉里,那枚梅花簪的影子,像个解不开的迷,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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