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微烫的药浴汤水包裹着身体,带着令人安神的清香,一点点驱散着连日的奔波与紧绷。富冈义勇将头靠在浴缸边缘,闭上眼,水汽在他的长睫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在这片安静的氤氲之中,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散开来。
许多关于泉绪的那些尘封的往事,如同水底浮起的气泡,一个个清晰地浮现。
香甜的点心气味,从楼下的店铺隐约飘了上来,钻入义勇的鼻腔。这味道瞬间将他拉回了更久远的童年,他们在狭雾山上的日子,甚至是姐姐还活着时的回忆。那时的泉绪还是孤儿,被姐姐茑子带回家里。虽然年纪尚小,却早早地显露出在料理上的天赋,她做的点心,总是带着一种能抚慰人心的甜香。别说姐姐茑子,就连严厉的鳞泷师父都会因此柔和了目光。这味道,十年来几乎未曾改变。
义勇想起了多年前,在鬼杀队的时候。那时的他,还沉浸在姐姐茑子逝去的悲痛中,紧接着又失去了挚友锖兔,内心被巨大的空洞和自责填满,常常一个人待在训练场直到深夜。泉绪总会适时地出现陪着他,直到他自己愿意离开。她的存在告诉他,自己并非独自一人。那时,泉绪的身影,还有她温柔的话语和沉默的陪伴,都是他灰暗岁月里稳定的慰藉。
然而,美好的回忆之后,紧随而来的却是两次令他心悸的后怕。
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泉绪随前任花柱胡蝶香奈惠出战上弦之伍·玉壶的那次任务。泉绪险些溺死在玉壶的血鬼术水狱钵中,浑身湿透、面色苍白地被背回鬼杀队。义勇首次领略到失去她的恐惧中,凝视着她在病榻上那虚弱不堪的模样,他意识到泉绪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他绝对不能再失去她。
还有那次在浅草,泉绪为了保护还未撤离的民众,独自面对下弦之二重伤濒死。当他赶到时,看到的是她摇摇欲坠却仍然刚毅不屈坚持战斗的身影。成功斩杀下弦后,义勇将断气的她抱起,她身体的轻飘和生命的脆弱,像一根冰冷的针,深深刺入他的心脏。那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惊惧和悲伤,至今记忆犹新。
义勇猛地从水中坐直了身体,溅起一片水花。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不好的回忆从脑海里驱散。他将注意力拉回到现在,他不能沉溺在过去的不安里。拉回到这座点心小馆,拉回到楼下那个正在忙碌的泉绪身上。
比起那个在鬼杀队里穿着队服、手持日轮刀随时准备奔赴战场的剑士泉绪,他发现自己同样喜欢,甚至可能更珍惜现在这个在浅草的烟火气里安稳生活的泉绪。这里的她,不再需要面对死亡的威胁,能够平安地度过每一天。
可是,那个他从未深思熟虑过,或者说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在此刻清晰地浮上心头,带着一丝陌生的酸涩和沉重。
他和泉绪,都已经二十一岁了。在这个时代,同龄的女子大多已经婚嫁。
那么泉绪呢?她会不会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或者在不久的将来嫁给某个能够给她安稳生活的普通男子?
义勇身为水柱,他的生命早就已经属于鬼杀队,随时可能牺牲。义勇在两年前成为水柱,泉绪也在浅草立足了自己的事业。义勇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深思熟虑和泉绪相关的未来,所以他总是刻意回避着。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会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窒闷。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泉绪穿着白无垢嫁给别人的样子,光是稍微触及这个想法,就让他下意识地排斥,但这份悄然滋长的情愫与担忧让他感到无措。
义勇靠在浴缸壁上,热水似乎失去了部分温度。他望着蒸腾的水汽,一向冷静无波的心湖,被投下了一颗名为未来的石子,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涟漪。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无法像对待姐姐茑子那样,坦然地给予祝福,当泉绪属于别人的时候。
水温渐凉,义勇纷乱的思绪却未能平息。他从浴缸中站起身,用干燥柔软的浴巾仔细擦干身体,又换上了泉绪准备的深蓝色浴衣,尺寸竟意外地合身。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好闻气息和淡淡的不知名花香,这种舒适与松弛感让他有些恍惚。
义勇走出浴室,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脚步比平时略显迟疑。泉绪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鲑鱼萝卜,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穿着浴衣、头发还湿着的义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
“泡好了?感觉舒服些了吗?我做了鲑鱼萝卜,要吃点再离开吗?”
她轻声问道,声音在静谧的店铺里显得格外清晰。
义勇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泉绪温婉的脸上,那些在浴室翻涌的心绪再次袭上心头。他迫切地想问,迫切地想知道答案。那些关于婚嫁、关于她心中是否已有他人的疑问,几乎要冲破他惯常的沉默。两人一起走下楼,店里的圆桌前面对面坐下,义勇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试图寻找合适的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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