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琅彩……”
陈怀远这两个字吐出来,仿佛带着千钧重量,让整个奇宝斋内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唐灵儿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的手迟迟没有放下,一双美眸死死盯住那方寸之间显露的瑰丽,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珐琅彩!那可是瓷器皇冠上的明珠,清代宫廷御用的极致工艺,存世稀少,每一件都堪称国宝!
林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权威的确认,心脏依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是真的!异瞳给出的信息,分毫不差!
陈怀远没有再多言,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重新拿起工具,神情比之前更加专注、肃穆。他清理的动作愈发小心谨慎,如同在剥离包裹着绝世美人脸庞的轻纱,生怕损伤分毫。
棉签、软刷、特制的清洗液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精准而轻柔地游走在瓶身。黑色的油垢如同退潮般,一点点被剥离,瓶子的真容逐渐显露在柔和的灯光下。
瓶身造型优雅,线条流畅,正是经典的蒜头瓶式样。通体施以匀净明快的松石绿釉为地,色泽娇嫩,釉质莹润。其上以珐琅彩料精绘缠枝莲纹,莲花或含苞,或怒放,枝叶婉转舒展,勾勒精细,设色丰富而和谐,红、黄、蓝、绿诸色绚丽夺目,尤其是花瓣边缘渲染的胭脂红,娇艳欲滴,极具层次感与立体感。笔触细腻到了极致,仿佛能感受到当年宫廷画师运笔时的那份虔诚与专注。
整个瓶子,散发出一种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宫廷气息,与之前那副肮脏不堪的模样判若云泥!
唐灵儿已经完全看呆了,嘴巴微张,喃喃道:“太……太美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陈怀远,眼中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欣赏与赞叹之色。他捧着瓶子,变换着角度,在灯光下细细审视每一个细节,胎釉的结合处,彩料的呈色,纹饰的笔意……
良久,他才将瓶子轻轻放回软垫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工作。他看向林风,目光复杂,有惊叹,有赞赏,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小伙子,”陈怀远的语气带着确认后的凝重,“如果老夫没有看错,这应是清乾隆时期,景德镇御窑厂烧造的白胎,由宫廷造办处珐琅作彩绘、二次低温烧造而成的珐琅彩缠枝莲纹蒜头瓶。是真正的官窑精品,宫廷御用之物。”
他每说一句,林风的心就踏实一分。异瞳的信息,与这位行业泰斗的判断完全吻合!
“只……只是……”陈怀远话锋微转,伸手指向瓶身靠近底部的一处不易察觉的细微痕迹,“这里,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先天烧造暗绺,是当初胎土或烧造时受内应力所致,并非后天损伤。虽不影响整体结构,但终究算是一点瑕疵。”
林风心中凛然,异瞳评估信息里确实提到了这道“暗绺”,陈老的眼光果然毒辣!
“陈老慧眼。”林风由衷佩服道。
陈怀远点了点头,对林风知道这暗绺并不意外,能拿出这东西的人,怎会不仔细查看?他更感兴趣的是另外的问题。
“小伙子,你之前说,这是一百块,连同这些……”他指了指旁边的破匕首和铜钱,“……从地摊上买的?”
“是。”林风点头,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主要就是看这个瓶子造型特别,觉得可能是个老物件,就赌了一把。”
“一百块……赌了一把……”唐灵儿在一旁重复着这句话,看看那美轮美奂的珐琅彩瓶,又看看一脸平静的林风,只觉得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哪里是赌?这简直是点石成金!不,比点石成金还离谱!
陈怀远沉吟片刻,目光如炬,再次看向林风:“那你可知,在清理之前,隔着那层厚厚的油污,你是如何断定它‘可能是个老物件’,甚至值得你花这一百块去‘赌’的?”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也是陈怀远心中最大的疑团。一个如此年轻、看似外行的学生,凭什么敢在垃圾堆里淘出这等重宝?运气?陈怀远绝不相信仅仅靠运气就能做到这一点。
林风心头一跳,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回忆和不确定,斟酌着词语说道:
“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一种……感觉。”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平时喜欢看些杂书,对老物件的光泽、手感有点模糊的概念。当时拿着这瓶子,虽然脏,但感觉胎体挺扎实,重量分布也匀称。而且……”
他指了指瓶口和未被油污完全覆盖的极小区域,“在这些地方,隐约能看到一点釉光,觉得特别润,不像现代仿品那么‘贼光’扎眼。再加上那摊主不当回事,我就想着,万一是真的呢?就……就赌了。”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将自己异瞳的洞察力,巧妙地包装成了“感觉”、“模糊概念”和“基于细微观察的赌博”,听起来合情合理。既解释了他的行为动机,又不会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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