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旧工厂区,在夜幕下是一片死寂的钢铁坟场。
残破的厂房轮廓在稀薄月光下,投下犬牙交错的阴影,荒凉而诡秘。
赵国强亲自带领的八人抓捕小组,已悄无声息地潜入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他们分散在几个关键制高点,借助夜视仪和望远镜,死死锁定了那个发现活动痕迹的废弃厂房。
秋夜的寒露浸透了衣襟,冷意刺骨。
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猎食者的光芒,神经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爬行,对讲机里只有微弱的、令人心焦的电流声。
一名年轻侦查员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通过耳麦请示:
“赵局,会不会……判断失误了?这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那畜生可能早就跑了。”
赵国强趴在一个废弃水塔的阴影里,纹丝不动,声音从喉咙里压出来,低沉而坚硬:
“闭嘴!”
“楚局长指出的方向,什么时候错过?!”
“监控、摸排、销赃线索,三条线都拧成了一股绳指向这里,那个王八蛋就算跑到天边,也得回来喘口气!”
“记住局长的命令,耗子不进洞,谁也不准动!”
楚风云那近乎未卜先知般的判断,此刻就是镇住所有人心中焦躁的定海神针。
与此同时,清源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灯火通明。
楚风云没有休息。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县城地图和工厂区的详细平面图,指尖在图纸上缓缓划过,推演着每一个可能的变数。
他相信赵国强的执行力,更相信自己脑中那份血淋淋的“标准答案”。
凶手有个致命的习惯:作案后的头两天,会像受惊的老鼠,躲回最熟悉、最让他有安全感的巢穴——城西这片他从小混迹的废旧厂区。
算算时间,就是今晚!
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就在连赵国强都开始感到一丝疑虑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前方观察哨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报告!有情况!”
“一点钟方向,黑影!一个黑影正朝目标厂房靠近!”
“瘦高个,走路晃悠,像喝了酒……体貌特征吻合!”
所有潜伏人员的血液瞬间点燃!
赵国强心脏狂跳,立刻下令:
“各组注意!目标出现!重复,目标出现!”
“等他进去!等他进去再动手!我要把他死死摁在老鼠洞里!”
那个踉跄的黑影在月光下被拉得细长,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毫无防备地走到废弃厂房的小门前。
他熟练地拨开虚挂的锁链,一闪身,钻了进去。
就是现在!
“行动!”
赵国强对着耳麦的低吼,是撕开黑夜的信号!
刹那间,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撕裂黑暗,将厂房内部照得惨如白昼!
埋伏在四周的侦查员从阴影中猛虎般扑出,呼吸之间就封死了所有出口。
“不许动!警察!”
雷霆般的暴喝在空旷的厂房内炸响!
那黑影刚进屋,手里的半瓶酒“哐当”一声摔碎,被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厂房深处的废料堆里钻。
他没能跑出第二步。
身后人影一闪,一名侦查员以一个凶悍的绞臂动作锁住他的脖子,另一人顺势飞扑,膝盖死死顶住其后腰!
“咔嚓!”
冰冷的手铐,锁死了他的命运。
“操!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老子!”嫌疑人还在拼命挣扎,满嘴酒气地嘶吼。
赵国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手电光柱死死钉在他脸上。
那是一张因惊恐和酒精而扭曲的脸,眼神慌乱,却掩不住一股骨子里的戾气。
赵国强蹲下,看了一眼嫌疑人的鞋,又猛地扯过他扔在地上的双肩包,倒空。
包里杂物中,几样东西让所有人瞳孔猛缩:一捆崭新的绳索,几把改锥和一把匕首,还有一个女士钱包!
赵国强的手有些抖,他打开钱包。
夹层里,一张身份证滑了出来。
正是本案被害人,张某!
“搜!给我把这地方掘地三尺!”赵国强声音沙哑地咆哮。
很快,在角落一堆废铁皮下,一个用破布包裹的小袋子被翻了出来。
打开,是几条金项链、戒指和耳环,在灯光下闪着罪恶的光!与失窃清单上的描述分毫不差!
人赃并获!
铁证如山!
赵国强长出一口浊气,巨大的狂喜几乎让他眩晕。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楚风云的电话,声音里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敬畏:
“局长!抓到了!”
“人赃并获!活的!”
电话那头,楚风云的声音停顿了一秒,那一秒的沉默,仿佛压下了一座山的重量。
“……很好。”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波澜。
“辛苦了,赵局。立刻押回,组织精干力量,连夜审!撬开他的嘴!”
“我马上到!”
“是!局长!”
当嫌疑人被戴上头套押上警车,一名年轻侦查员看着赵国强,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赵局……这……这他妈是怎么办到的?不到一天……楚局他……是神仙吧?”
消息被严密封锁。
但抓捕队半夜凯旋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局里零星的加班人员。
“破了!省厅督办的命案,不到一天就破了!人赃并获!”
这消息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公安局内部的暗流中轰然引爆!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听到这个传言的第一反应是:假的!绝对是造谣!
可当他们看到刑侦支队灯火通明,看到赵国强亲自押着人冲进审讯中心,看到楚风云的座驾深夜划破寂静驶入大院时……
所有质疑,都变成了呆若木鸡的惊骇。
马文斌是被心腹的电话吵醒的。
当他听清电话那头语无伦次的汇报时,穿着睡衣的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手机险些脱手。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冷,牙关都在打颤。
怎么可能?!
现场他派人看过,干净得像被舔过一样!怎么可能这么快?!
那个姓楚的……他到底是人是鬼?!
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扼住了他的心脏。
楚风云赶到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
透过单向玻璃,嫌疑人正垂死挣扎,但在如山的铁证和老辣的预审专家面前,他的心理防线正在一寸寸崩塌。
楚风云没有干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存在,就是最强的压力,也是最强的底气。
凌晨四点,嫌疑人彻底崩溃,嚎啕大哭着交代了一切。
作案动机、手法、细节,与楚风云脑中的“剧本”严丝合缝!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楚风云走出监控室,对守在外面的赵国强说:“口供做扎实,每一个环节都要形成闭环。天亮后,我要让省厅第一时间看到这份完美的报告。”
“是!局长!”赵国强立正敬礼,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敬畏。
这一夜,他亲手导演了一场奇迹。
楚风云走到办公室窗前,俯瞰着晨曦中苏醒的清源县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场闪电战,不仅兑现了军令状,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观望者、质疑者、阻挠者的脸上。
他楚风云的规矩,立住了!
“清源风暴”的第一声雷,已经炸响。
而真正的狂风暴雨,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