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日头毒得能把水泥地烤出裂纹,空气里飘着热浪,连院墙角的狗尾巴草都蔫头耷脑的,唯独翠花家的小院里热闹得像开了锅 —— 刚从郊外萝卜田拉来的新一批青萝卜堆得像座小山,绿油油的萝卜缨子耷拉着,沾着新鲜的泥土,还带着点田埂边的湿气。翠花蹲在萝卜堆中间挑拣,指尖裹着湿漉漉的泥渍,额角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青萝卜光滑的表皮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很快又被热浪烤干,留下淡淡的盐渍。
顾夜寒站在旁边的灶台前煎腊肉,铸铁平底锅被烧得滚烫,腊肉一放进去就发出 “滋滋” 的声响,金黄的油星子往外蹦,像调皮的小火星,溅在他藏青色的围裙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点点 —— 那围裙还是当年翠花给他绣的,胸口绣着个圆滚滚的小萝卜,被常年的油星浸得发亮,却依旧看得清针脚的纹路,是翠花当年一针一线缝的心意。小宇和念念围着煎锅转圈圈,小短腿跑得飞快,带起一阵小小的风,嘴里喊着 “爸爸!我要吃腊肉脆片!越脆越好,咬起来‘咔嚓’响的那种!”“爸爸,给我留块甜口的,放两勺糖!上次舅舅爸爸寄来的糖,我偷偷藏了点,给你加!”
富贵蹲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脖子伸得老长,脑袋跟着顾夜寒翻腊肉的动作左右晃动,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滴,滴在板凳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它时不时扑棱着翅膀想往上飞,都被顾夜寒眼疾手快地按住脑袋:“老实点!再抢就把你关到鸡笼里去!等煎好了给你留块最肥的,保准香掉你的鸟毛!” 富贵委屈地 “嘎嘎” 叫两声,脑袋耷拉下来,叼起旁边掉的一小块萝卜干,小口小口嚼着,算是安慰自己,眼睛却还死死盯着锅里的腊肉,没半点挪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道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沙哑,却依旧清俊有力,像穿过热浪的一阵凉风:“听说你们进了新萝卜,我带了点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翠花挑萝卜的手猛地一顿,手里的青萝卜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在泥地上滚了两圈,停在脚边。她猛地抬头,脖子都有点发酸,看见顾夜宸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站在门口,身上穿了件简单的白色 T 恤,领口被汗渍浸得有点发黄,皮肤晒黑了些,衬得眉眼更立体深邃,帆布包的拉链没拉严,露出几包印着外文的香料,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在阳光下晃眼,看着就新奇。
“你…… 你怎么回来了?” 翠花赶紧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泥,擦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这样就能掩饰心里的慌乱,她的心脏像揣了只扑腾的兔子,“咚咚” 跳得飞快,连说话都有点结巴,“项目…… 项目结束了?” 她自己都没察觉,话音里带着点连她都没理清的期待,像藏在萝卜干里的甜,悄悄冒了头。
顾夜宸笑着走进来,脚步踩在院子的石板路上,发出 “哒哒” 的轻响,石板被太阳晒得发烫,他的鞋底仿佛都能感受到热度。他把帆布包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放,“咚” 的一声闷响,看得出来里面的东西不轻:“项目提前收尾了,顺道去了趟东南亚,那边的香料有名,就多带了点。” 他说着,伸手拉开帆布包的拉链,里面的香料包哗啦啦倒出来,堆得像座小山,标签上的外文密密麻麻,有泰文、马来文,还有些认不出的文字,看得翠花眼晕。富贵好奇地凑过来,用尖嘴啄了啄一包橙黄色的香料,以为是新口味鸟食,被顾夜宸轻轻弹了下脑袋:“这可不是给你吃的,是腌萝卜的宝贝。”
“当地人说,腌萝卜的时候放一点,能增香提味,还能延长保质期,就算放到来年冬天也脆爽。” 顾夜宸的目光扫过正在煎腊肉的顾夜寒,两人对视一笑,没有多余的寒暄,却透着点不言而喻的默契,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见面就找回了熟悉的节奏。随即他的视线又落回翠花沾着泥的手上,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掏纸巾,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缩了回去,转而弯腰帮小宇捡起掉在地上的奥特曼卡片,卡片上的赛罗还沾着点腊肉油,他用指尖轻轻擦了擦:“小宇的卡片又升级了?上次我从海外寄的赛罗终极形态,还喜欢吗?”
“喜欢!超级喜欢!” 小宇举着卡片扑过来,一把抱住顾夜宸的腿,力道大得差点把他绊倒,他把卡片举到顾夜宸眼前,兴奋地指着上面的图案,“舅舅爸爸,你看!我集齐了全套赛罗形态!有光辉赛罗、无限赛罗,还有这个,暗黑赛罗!你能陪我玩对战吗?就玩‘奥特曼守护腊肉’,我当赛罗,你当怪兽,爸爸当裁判!” 顾夜宸顺势把小宇抱起来,掂了掂,笑着说:“我们小宇又长高了,都快抱不动了!对战当然没问题,不过得等爸爸煎完腊肉,咱们边吃边玩,好不好?”
小宇用力点头,趴在顾夜宸的肩膀上,叽叽喳喳地讲着卡片的玩法,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他脸上,顾夜宸却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点头回应,眼里满是温柔。他一边听,一边忍不住把目光飘向翠花 —— 她正拿起一包印着椰子图案的香料,鼻尖凑上去轻轻嗅了嗅,眉头微微蹙起,又很快舒展开,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和他在海外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想起的画面,一模一样,甚至更清晰、更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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