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儿，给司马家积点儿德吧 第42章 海船与未来

咸湿的海风鼓动着船帆，青州沿海新建的造船厂里一派繁忙景象。巨大的龙骨已经架起，工匠们如同忙碌的工蚁，在骨架间穿梭，敲打声、号子声、锯木声混杂在一起，奏响着一曲充满力量的乐章。

司马炎在张华和几位工部官员的陪同下，行走在船厂之间。他不再是朝堂上那个沉稳的监国，此刻更像一个充满好奇与激情的探索者，目光灼灼地扫过每一个建造细节。

“监国请看，”负责督造的主事指着一艘已具雏形的大船，语气中带着自豪，“此船较以往漕船，船身更宽，吃水更深，采用多重水密隔舱设计。即便一两个舱室破损进水，亦不致沉没，远航安全性大增。船底还涂了特制的桐油石灰，能防海蛆蛀蚀。”

司马炎走近，手指抚过粗糙而坚实的船板，感受着那份即将征服海洋的力量。“好！水密隔舱，此乃关键！”他赞叹道，随即提出更具体的要求，“船首能否造得更尖削一些？如此破浪前行，阻力更小，速度更快。还有这帆，除了传统的硬帆，可否尝试借鉴一些南方海船的经验，加装一些能利用侧风的三角帆？多一种手段，海上便多一分把握。”

主事和工匠们听得连连点头，监国提出的想法虽然新奇，却都切中要害。一位老工匠忍不住插话：“监国说得在理！小老儿年轻时在会稽见过南边的海船，确实有种三角形的帆，在侧风时特别好使。就是操作起来需要专门技巧。”

“技巧可以学！”司马炎立刻说，“可重金聘请南方熟练的船工来传授技艺。我们要博采众长，造出最适合远航的船。”他转向张华，“茂先，此事你记下，着人尽快去办。”

张华连忙应下，心中对司马炎事必躬亲、注重细节的作风又添几分敬佩。

离开正在建造的巨舰，司马炎又视察了船厂的木料库、铁匠工坊等地。看到堆积如山的优质楠木、樟木，以及正在打造的新型船锚、缆绳，他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要造的，不仅仅是能沿海贸易的货船。”司马炎转过身，面向随行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们要造的，是能深入大洋，探索未知，开辟通往更广阔世界航路的巨舰！”

他伸手指向东方那无垠的蔚蓝：“诸位可曾想过，在那海平线之外，是何等天地？始皇帝遣徐福东渡，所求为何？前汉之时，已有商船抵达日南（今越南中部）、已程不国（可能指印度半岛），带回犀角、象牙、明珠。这浩瀚海洋，绝非天堑，而是通途！”

张华等人被司马炎话语中描绘的图景所吸引，心潮也随之澎湃。一位年轻的工部官员忍不住问道：“监国，海外当真如此富庶？”

“只会比想象中更富庶。”司马炎肯定地说，“交州以南有林邑（占婆），盛产沉香、象牙；再往西有扶南（柬埔寨），其国都城墙皆用琉璃；更远处还有黄支国（可能指印度东海岸），据说遍地黄金，百姓以珍珠为饰。而我们的丝绸、瓷器，在那里价比黄金！”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些见闻远超他们平日所知。

“我们与江东的贸易，只是第一步。”司马炎继续描绘着他的蓝图，“未来，我们的船队将装载着丝绸、瓷器、茶叶，向南，穿过交州，抵达林邑、扶南，乃至更遥远的黄支国；向东，可循前人足迹，加强与倭地（日本）诸国的联系；甚至……向北，沿着海岸线，探索那冰封之地，或可发现新的航路与资源。”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深远：“这不仅仅是为了奇珍异宝，更是为了我华夏的格局！陆上丝绸之路时断时续，为何我们不能开辟一条更稳定、更广阔的海上丝绸之路？让万邦珍奇，汇聚洛阳；让我华夏物产，流通四海！这将带来何等的财富？何等的声威？更重要的，是何等的眼界！”

一位老成持重的官员忍不住提醒：“监国雄心，令人感佩。然则，远航风险巨大，飓风、暗礁、迷途，皆是致命之险。且耗资靡费，恐非国库所能长久支撑。”

“风险，自当有。”司马炎并不回避，“所以我们需要更好的船，更精的技艺，更丰富的航海知识。可设立专门的航海学堂，招募熟悉水性的子弟，学习天文、地理、造船、操舟。可重金悬赏，鼓励民间探索，绘制海图。至于耗费……”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海盐之利，便是根基。未来海上贸易的利润，更是取之不竭的源泉。以此养船、养人、养探索之志，绰绰有余。况且，今日之投入，是为了明日百倍、千倍的回报。这非是靡费，而是投资于未来！”

他看向那未完工的巨舰，仿佛已经看到了它乘风破浪、扬帆远航的身影。“诸位，我们的目光，不应只局限于这中原的万里疆土，不应只盯着长江对岸的孙吴。这浩瀚海洋，才是真正的未来所在！掌控了海洋，便掌控了通往财富与力量的钥匙，便能让大晋的声威，超越秦汉，真正泽被四海！”

海风吹拂着司马炎的衣袂，他的身影在巨大的船体映衬下，显得愈发挺拔。张华等人肃然起敬，他们从这位年轻监国身上，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魄与视野。这不再仅仅是一个守成之君，而是一个立志开创新局的开拓者。

临行前，司马炎特意嘱咐船厂主事：“不仅要造大船，也要研制几种适合沿岸巡逻、快速机动的中小型战船。未来我们的水师，需要各种类型的船只配合作战。”

主事躬身领命，心中已然明白，监国对水师的规划，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远。

回程的马车上，司马炎对张华说：“茂先，回京后立即着手两件事：一是拟定航海学堂的章程，二是筹备组建海贸司。我们要把海洋之事，纳入国家正轨。”

“臣明白。”张华郑重应道，他深知，从这一天起，大晋的国策将发生深远转变，一个面向海洋的时代正在徐徐开启。海船的建造，不再只是为了眼前的贸易或军事需求，它被赋予了更宏大的使命——承载着一个帝国走向海洋、拥抱未来的梦想。这梦想，如同眼前这未完工的巨舰，骨架已成，正待扬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