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世 第68章

“我有一问，不知长老能否帮助解答？”

“老施主但说无妨。”

“长老初来这山，应该不曾听过，这山有个传说。说是有个山神，真身乃是一棵大树，常年驻守在此，抵御妖魔侵袭，保得一方安宁。三百年前，人间忽降灾难，大地崩裂，山石震动，暴雨肆虐，江河决堤，无数人死伤其中。当时这片山下的农屋草舍，粮田都被毁得干净，许多人无处可居，便来了这山上寻些落脚的地方，纵然许多人当时活了下来，可是却要面临前所未有的饥荒，山神实在不忍，于是显露真身，唤人们过来，他说：我修炼千年才得了道，修成了仙躯，为的就是守护这片山地。如今枝叶便是我身体的血肉，蕴藏着我多年的仙力，我实在不忍你们遭此苦难，今日你们便一一上前来摘，吃下吧，或许能缓解你们一时的饥饿。”

“众人害怕，可又实在挨不住饿，于是胆大的接着胆小的，一个个都上前，摘下叶子嚼了吃了，果然能饱食终日，精力更胜从前，如此人们日日来摘取，直到那树只剩下躯干，人们见今后不能再以此为食，便决意从此山离开了，临走之前，山神说要他们将此事当做秘密保守，不得传出去，否则只会闹得自己不清净，众人都答应着以自己的性命立下誓言，绝不流传出去。”

老妇人说道此处，苦笑着叹道：“仅过了一年，山下的村落就被修复了不少，人们不愁住所也不愁吃喝，于是一日，他们扛着锄头到山上来，说是为报答山神救命之恩，要将他移至山下，为他修建庙宇，还要将他奉在院中，让整个村落的子孙后人日日参拜，山神被众人打动，便同意了，可谁知山神的真身被运至山下，却是一众达官显贵领着除妖驱魔的巫师早早地候着，那巫师点燃了神树旁边的茅草围成一个火圈，山神此前真身受损，那时又被火逼着不能行动，他不明白这些人要做什么，正疑惑着却见众人跨过火圈一拥而上，不分大小一并削落枝叶枝叶，撕下树皮，砍断树根，嘴里说着神树能驱病保命......”

老妇人说道此处便停了下来，眼眸黯然，她低下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虚如问道然后呢，老妇人这才回过神来，只是眼里多了分漠然。

“后来那山神抛弃了真身，元神逃了出去，回到了山上寻了其他树木的躯干做身体，从此隐匿了起来。”

虚如叹了声气未再说话。

“想不到有人贪婪至此，真是可惜了山神割血肉也要救他们的苦心。”老妇人看着远处躲在侍卫前后玩闹的长生和缘生，眼里浮出一丝淡然笑意。

“老施主刚才说有一问，不知是要问何呢？”虚如撑着禅杖静静地坐着。

“师父，这里的尘土太多了，这几块布都脏了，来的路上有山泉，我去那个地方洗洗吧。”弘智突然打断了他。

“是刚才那处小泉吧，那你去吧，快去快回。”虚如应道，那小泉就在他们身后几十步而已，倒也不担心他迷路。

弘智拿出满是灰尘的布，在远处抖了抖，便急着去清洗。

“我要问的是，若是山神遭此恩将仇报之事，愤恨难平，该不该去找这些人报仇，让这些忘恩无义之人以性命兑现当日的誓言。”老妇人紧紧盯着虚如，眼里尽是冷漠。

“施主或许不该问我。山神若要惩罚他们，也抹不去他们当日的种种恶行，山神本已得道，不问世俗，若还能因为此事愤恨至此，只怕报了仇怒火也不会就此平息。山神既是神灵，超然物外，必能勘破凡人的**、贪图，此般恶性，不过是凡人生生世世一代又一代的轮回罢了，今日全了他们的誓言又能如何呢，来日只会重演，而世间既分善恶，自然也有着心底良善、知恩知义的人值得山神去守护，何苦要因为一些忘恩负义的人而深陷于愤怒和仇恨呢。我佛慈悲，今日施主问我，我也只能劝解，不如山神勘破世间善恶，放下仇恨落得自在。”虚如单手行礼，随后起身。

“师父，你再等等，我进去擦擦很快就好了。”弘智见虚如撑着禅杖站起来，以为他等的急了。

“弘智，别清理了，今天为时已晚，还得尽快回去呢，我们先走吧，你去叫上他们。”虚如沉声说道。

“啊？”弘智心里觉得奇怪，往日都是要打扫的干干净净才离开的，可见师父一脸正色，又只得作罢，于是小声回道：“那我先进去拿东西。”

“果然是佛教中人，什么放下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既然说世间分善恶，那岂不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了恶事就要结恶果，得恶报吗？山神发怒让他们以血兑现当日誓言，不正是他们自己招来的恶果、报应吗？仙人仙道又如何，心怀善意救人却被恩将仇报，难道就只能自己咽下这份恨意，任由那些人逍遥快活吗?天上地下哪能有这样屈辱的道理？”老妇人缓缓站起身来，言语间尽是愤怒。

“好了师父，要走吗？”弘智背好包袱走到虚如身边，见那老妇人满是怒色，他怯怯的后退了一步不敢说话。

“你去叫长生他们。”虚如沉声命道，弘智忙点点头，向长生那里跑去。

“施主说山神系传说之言，贫僧也只当传说谈论，只是今日我等事情已毕，不便久留，这就要赶回去了，特在此谢过施主引路之恩。”虚如恭敬的躬身行礼，又道了声阿弥陀佛。

“唉......”老妇人连连摇头叹息：“我将这故事不知道讲给了多少人，他们都当故事听了，却丝毫不能体会其中的悲伤、愤怒，还有憎恨。我一一问过后，总是年轻气盛的人说,对那些忘恩负义之人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而年老体衰又或者你们这样满口慈悲的人，总是说山神乃是神灵何苦要和凡人动怒，由他们自生自灭去吧，多年来我所得的答案无非是这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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