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个道士这样问过。之前有一些流民来投靠我城,不想遇上山匪被截杀,士兵赶去时,正好赶上,诛了几个贼子。那些流民的尸首原本是要分葬于山林的,可是有个兵将图省事,将众人尸首直接扔在了崖底,随意盖了土便埋了,我也是回来后才得知的,已经罚过那厮了,道士说这些人的怨气不散,恨我城纪律不严,这才缠上了我女儿,也害了我夫人的性命。”城主想起如今更觉得悲伤,连自己的女儿也照顾不好,更加愧对夫人了。
“如今那些尸首可都重新安置了?”
城主连连应道,自从上次那道士说过之后,便又派人重新迁往山林、立碑作法,只是女儿却还是不见好。
“原是那些人的魂魄不散,生了魔障,劳烦您叫小徒过来。”
弘智正在展示自己的拳法,缘生和长生连连拍手叫好,见家丁过来传话,便一溜烟跑去师父那里了,留下二人无奈地耸耸肩。
虚如向弘智交代了几句,弘智便急匆匆回到住处打开一个大箱,翻出一件法器:转经筒,又匆匆跑去交给了师父。
虚如用符水沾上小姐的额头后诵经施法,又叫弘智在门外转动经纶念诵咒语,那小姐便逐渐安静下来。
“阿弥陀佛,众生陷于尘世,不能了却心结,只能苦苦沉沦,又何谈解脱呢。”虚如叹了口气,叫弘智为逝者诵经。
城主见女儿安静下来昏睡过去,立即欢喜起来,以为就此好了,可见虚如却蹙眉沉思了许久,城主像是被浇了一头凉水,再次转为担忧,他忍不住问道:“大师,我女儿她?”
“其他的魔障已经散了,可还有一魔物在,使得你女儿不愿意醒来,此魔不驱,怕是从今往后小姐都要如此沉睡下去,直到生命衰竭。”
城主闻言更是着急愤恨,到底是什么罪过竟给自己的女儿招来这样的祸事,就算是自己的错,也不该冲着无辜的女儿来。
“那大师可有办法驱除这魔物?”
“你我都是凡人,不能入得梦境,需一灵体去劝你女儿回来。”
城主困惑起来,他从未听说过什么灵体,更不知那是何物。却见虚如让他去唤缘生过来,缘生见有人叫她过去自是诧异,长生见着不放心,硬跟着一同去了。
“缘生,李城主的爱女遭了魇魔,陷入梦境,不能像常人一般清醒,这里只有你天生灵体,所以请求你一同入梦去唤小姐出来,你可愿意?”虚如小心问道,他心里也忐忑,就怕缘生也一起沉迷梦境,醒不过来。
还未等缘生开口,李城主上来便扑倒在缘生面前,缘生和长生都被吓了一跳。
“小姑娘,不不,小恩人,我女儿久病缠身,终日痛苦不已,你若是能帮助救她,我必有厚谢,凡是你开口的,我一定全力以赴!”李城主急出了眼泪,心里就怕小孩子不懂这些,万一不愿意,岂不是没了办法。
缘生见他急切的样子,为难的点了点头,忍不住说道:“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虚如安慰她一切听自己的便是。安排好一切,房中只剩下虚如,城主,小姐还有缘生,本想支走长生,可是长生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唯恐伤害了缘生故也留了下来。
缘生手上缚着红绳和小姐绑在了一起,之后虚如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缘生便困意袭来,眼皮耷拉着最终昏睡了过去。
恍惚间,她又来到了城主的私宅,还是小姐的房间,但是李小姐却并不在房中。缘生走出去查看,记得虚如跟她说的:此间种种,皆是梦境,一定不要当真,只要保持清醒就能自己醒来,实在不行就牵动手上的绳子,缘生低头看来,手腕上有镯子也有红绳,只是绳子长了许多,一直延伸到门外,缘生顺着绳子出去果然见到了李小姐。缘生只觉得神奇,不光梦里如同现实一样,就连身体也轻盈了许多,她想飞行,可运功一试却还是使不出力,于是只得作罢。
那李小姐正在府宅内的小塘边赏鱼,旁边背身站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妇人,那男子像是城主的身影。
“一定是她的阿爹阿娘吧,不过这都是梦,老师父说了要赶紧唤她回来。”缘生自言自语的说道,虽说梦里神奇,可是现实里的人如今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缘生不免还是觉得怪异,只能自说自话壮胆。
“是李玉蓉吗?我是来叫你回家的。”缘生怯怯地开了口后,又想到:这不就是她家吗。
“你是谁?”少女转过脸来,有些许怒色,她的父母还在观望水中的鱼,全然没有动静,宛如木偶。
“你别管我是谁,这都是梦,你爹叫你赶紧醒过来。”缘生看她生气的神态,想着自己一片好心,不由得也转变了语气。
“别在这胡说八道了,你还是自己走吧,不然我爹就要派人赶你。”少女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
缘生见她不再理自己,便走上前去拉她的衣衫,不想少女突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缘生仿佛融入了对方的眼睛,只觉得对方的眼里仿佛映着那个,她无数次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等到清醒过来,竟已回到了平芒山下的家。她发疯了一般跑进屋内,见阿爹阿娘和小蝶都坐在桌前,缘生再也忍不住伤感,即刻抱着阿娘痛哭起来。
“你这孩子,出去玩一趟而已,谁又招你了?”缪绪笑着抚摸着她的头。
“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吧,告诉阿爹,我这就收拾他。”昊霖正色说道。
“你们为什么丢下我?”缘生抬头,眼里尽是泪水。
“什么话,阿爹阿娘怎么会丢下你呢?看你,出去一趟小辫子都歪了,你不是说,要扎的整整齐齐的吗,平日里也不肯好好学。”缪绪拉开她的头绳,小蝶递过来梳子,缪绪又重新给她扎起来。
“阿爹阿娘,这是真的吗,你们真的回来了吗,你们还会离开我吗?还有小蝶姐姐你之前去了哪里啊,我都没找到你?”缘生看着三人哭得不成样子。
“当然了,明天我们全家,一大早还要去看戏呢,到时阿爹再给你买绿豆糕。”昊霖笑着说道。小蝶也坐在一边连连兴奋的点头。
缘生这才停了哭声,抽泣不止,夜晚,缘生紧紧抓着昊霖和缪绪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也不许灭了烛火,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二人,生怕一睡着二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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