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世 第482章

听闻水神正在与人议事，阿燃便在外先等着，可等了一会，见到众人出来，阿燃不由得站起身来，眉头一紧。

原是水神与四海议事，而龙彧也在其中。两人相视一眼，阿燃不由得别过头去只与南海龙王他们笑着问好，可一番寒暄，其他人先离开了，龙彧却迟迟未挪动脚步，直到殿中只剩下三人，一时安静不已，阿燃只觉得不敢面对。

“咳咳，见过七太子，我们有事求见水神，先就此别过。”沉吟再三，阿燃率先打破僵局，拉着章北就要离开。

“欣闻仙子新婚之喜，未能及时道贺，龙彧甚感遗憾。今日得见，只祝愿你们夫妇二人，今生能够携手相伴，白首永不分离...”龙彧急忙开口。

阿燃停下脚步，一时之间，万般后悔，其实于情于理都该邀请龙彧，就是他忘了过去，可外人都知道他们认识，而龙彧显然知道自己的存在，毕竟同窗之谊，一起修道，知会他一声并没什么，至于来与不来都只看他自己。然而阿燃决意不愿再打扰，所以才未告知，如今见他这番祝福，阿燃心里不是滋味，更加觉得愧疚。

“你怎么知道的？”章北问道，明明不让外传的，那天也没见他。

“龙叡为你们高兴，所以偶然提起了，我才知道的。”龙彧沉声解释。

“对不住，都怪我，本该邀请你来的...”阿燃转身，一时磕磕绊绊不知怎么解释。

“不用说了，阿燃，我是真心祝福你。往后余生，我只希望你，欢颜永驻，和从前一样。”龙彧温柔一笑。

阿燃听得一顿，也笑着回他：“多谢。”

龙彧微笑着转过身去，这就离开。

阿燃刚回过头去，正要去找水神，然而顷刻之间，阿燃心中骤然清明，一时间，神魂剧震，手也微微颤动。

“你怎么了？”章北见她很是震惊的神色，人也愣住了，于是问道。

“没...没什么。”阿燃只觉得苦涩，很快，便又眼里发红，只轻声叹道：“你这是何苦呢...”

龙彧出了蓬莱，正赶上东海的日落，他捂着胸口，坐在海崖边上，失神的待了很久，夕阳的余晖穿过，只留下他一人的背影。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撤去，海风一缕一缕变冷，整个人也都觉出刺骨的冰凉，他才清醒的离开-一步一步走出回忆，消失在东海的夜里。

“水神？”阿燃说完，水神便陷入了沉思，她一手扶额，靠在榻上，久久也未曾开口。

阿燃和章北想看一眼，两人都十分作难。

听得阿燃的声音，水神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她如今炼成的躯体是水，阿燃他们也看不出细致的表情，谁也不知道她的神色，是愤怒，悲伤，还是其他。

“是我的错。”水神轻声开口，停顿片刻之后又说：“我违背承诺，害得两岸生遭此劫难，等了结此事，我会去向天君和王母请罪。”

阿燃眉毛一拧，她和章北只是想劝着水神去见一面，免得那河神再生事，倒是没想到水神先是自己认了错。

“那...您还愿意去见他一面吗？”阿燃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等到现在。”水神叹息一声，说罢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去。她声音平和，并没有什么起伏，流水的仙躯更是看不出来喜怒，好在她愿意过去，阿燃和章北便不负此行。

水神如她说的，并未耽搁，一路直往西方而来，待来到了阔天河，她屏退众人，只身一身去见河神。

听得来人的脚步，河神缓慢的抬起头来，看见对方，他却是神色骤变，一时惊骇：“你？连仙躯都抛弃了？”

“我的仙躯就在这里，何来抛弃之说呢？”水神轻声回道。

河神站起身来，苦笑连连：“你如今这般，可是真的断情绝爱了？所以才不肯见我。”

“是。”水神轻声应答。

只这一个字，便痛击河神身心，令他久久不能缓过来，五百年了，自己对所爱之人念念不忘，岂料对方却抛弃了情爱，而这份本就没有结果的感情中，居然只剩下他一个。

“我不肯见你，是因为我还记得过去，所以不想让你继续深陷于此。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何必再见呢。”水神继续说道。

“断情绝爱，原来是这般狠心...你心里就只有仙途，只有天道吗？”河神痛心发问。

“仙途，天道？是啊，世人皆是这么以为的，可这些到底是什么呢。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得天地灵气而生，自诞生以来，便只知道一件事：既承天地化育之恩，就该以慈悲为念，以苍生为任。世间情爱，到了最后，不过如云烟消散，终作浮尘。可这又是何必呢，所以我，不愿沾染这些了。我愿意的，是斩断痴缠，心境清明，从今往后，只一心维系苍生，再无他念。”水神轻声道来。

“断情绝爱...我所断绝的也不过是红尘之中的情爱，而此情爱，本就是众生的枷锁。我愿意放下，只为成全无垢之心。心无杂念，才能照见苍生之苦，才能书写三界太平。”水神语调和缓，毫无波澜。

河神听着，却是连连苦笑：“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可那时候，你还懂得爱...”

“五百年了，我本以为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岂料你真的走上这条路，再也不肯回头了。也是，你自始至终都是有大爱的，哪像我们，苦苦陷于世间小爱。”河神万般痛心，可他自知再没有希望了。断情绝爱，已是再也不懂这些，还怎么能回应自己的情意呢。

“原来这么多年，我等来的，只有结局，再没有以后了...”河神望着水神，悲伤弥漫，可眼前的人，水波流转，不见神色，又无悲喜，既不是寻常的躯体，亦不再懂得情爱，再也不能感知他的伤痛。

“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今后各自安好便是。”水神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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