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寒玉殿深处,万年玄冰砌成的墙壁渗出丝丝寒气,将稀薄的晨光滤成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灰色。林晚端坐在玄冰莲台之上,周身萦绕的淡银色灵力正缓缓收敛入体,如同潮水退归深海。她今日未着往日那身素白道袍,而是换了一袭墨色绡纱长裙,裙摆用极细的银线绣着繁复的暗纹云藻,行动间似有暗流涌动,光华内敛。如墨青丝仅用一支白玉无俦的简易发簪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更衬得肌肤胜雪,却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近乎透明的白。她的面容依旧清冷绝尘,眉宇间却比往日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翻涌的、属于法则初步融合后的混沌光影。唯有在她指尖无意识拂过袖口时,那枚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材质非金非玉、色泽混沌的戒指会微微一闪,泄露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初步融合三种法则真意后自然凝聚的法则印记,也是她此刻力量与危机的根源。
殿内空旷寂寥,唯有角落里一座较小的聚灵阵仍在运转,发出极轻微的嗡鸣。阵中,少年叶尘正盘膝修炼。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靛蓝色普通弟子服,肘部甚至有些磨损,但浆洗得干干净净。身形虽略显单薄,脊背却挺得笔直。他的面容尚存几分少年人的青涩,眉峰却已初显锐利,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忍。此刻,他周身有极淡的、灰蒙蒙的混沌气息流转,如同初生的雾霭,不甚稳定,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包容与潜能。他的呼吸悠长,每一次吸气,殿内稀薄的灵气便如百川归海般汇入他体内;每一次呼气,则有些许驳杂的气息被排出,使得他周身的混沌之光微微荡漾。他的眉头偶尔会几不可查地蹙起,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或是与体内那股新生而强大的力量进行着艰难的磨合。
“时辰到了。”林晚睁开眼,声音清冷,如同玉磬轻敲,打破了殿内的寂静。她起身,墨色裙裾如流水般拂过冰冷的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叶尘闻声,周身混沌之气倏然收敛,他睁开眼,眸光清亮,立刻起身,恭敬行礼:“师尊。”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看向林晚的目光复杂,有关切,有信赖,更有一份沉甸甸的、亟待证明自己的责任。
林晚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叶尘洗得发白的衣襟和磨损的袖口,眼神微动,却未多言。她袖袍一拂,一枚温润的青色玉佩出现在掌心,玉佩上刻着简单的云纹,灵光内蕴。“将此佩戴好,可助你收敛气息,非元婴修士难以窥破你混沌道体的异常。”
“谢师尊。”叶尘双手接过,郑重地佩戴在腰间。玉佩触体微温,一股平和的气息缓缓散开,让他因初次执行重要任务而有些激荡的心绪平复了不少。
今日,他们需离开守卫森严却暗流汹涌的寒玉殿,前往山下的云缈仙城。明面上,是采购一些炼丹所需的普通辅料,以及让叶尘“散心历练”;暗地里,林晚需要亲自去仙城中的几处隐秘据点,探查近期宗门内异常动向的线索,并设法与可能知晓掌门玄清真人闭关真相的旧部取得联系。而叶尘,亦需在鱼龙混杂的仙城中,初步学会如何隐藏自身,观察局势。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走出寒玉殿。殿外,笼罩山峰的巨大结界光膜在他们穿过时泛起细微的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随即恢复平静。结界之外,空气骤然变得不同,虽仍灵气充沛,却少了殿内那种被极度凝练的寒意,多了几分山野间的清新与……若有若无的窥探感。
林晚神色不变,仿佛浑然未觉。叶尘却下意识地绷紧了背脊,混沌道体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能隐约察觉到来自不同方向的、隐蔽的神识扫过,如同暗处滑腻冰冷的蛇信。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运转师尊传授的敛息术,将周身气息维持在普通筑基弟子的水准,同时将那份不适与警惕深深压下。
下山的路由莹白的玉石阶梯铺就,蜿蜒在苍翠的山林间。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缠绕在古木的枝桠与奇崛的山石上,露珠在草叶尖滚动,折射着初升朝阳的金辉。林晚步履从容,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数丈之外,是一种缩地成寸的高明身法。叶尘需全力运转灵力,才能勉强跟上,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途中偶遇几名其他峰的低阶弟子,他们见到林晚,远远便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口称“寒玉师叔祖”,神态恭敬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畏惧,目光触及林晚身后的叶尘时,则流露出几分好奇、同情或更复杂的情绪。叶尘只是低着头,紧跟着师尊的脚步,对那些目光视而不见。
行至半山腰,一座横跨云海的白玉长桥映入眼帘。桥头设有岗哨,由数名执法堂弟子值守。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冷峻的金丹中期修士,身着绣有烈焰纹章的执法堂服饰,腰佩长剑。见到林晚,他上前一步,例行公事般地拱手:“寒玉师叔,请出示通行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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