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暗流争锋,各显神通
紫禁城的冬日,是被一场又一场绵密的大雪包裹着的。鹅毛般的雪片无声地飘落,覆盖了琉璃瓦的璀璨,填平了汉白玉台阶的棱角,将这座巍峨的皇城装点成一个素净而冰冷的琉璃世界。檐下的冰棱越挂越长,如同倒悬的水晶利剑,在稀薄的日光下闪烁着寒光。空气凛冽,呵气成霜,宫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袍,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步履匆匆,不敢在外多停留一刻。然而,与这天地间的肃杀寒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后宫那从未停止过躁动与算计的人心。年氏这座曾经巍峨耸立、遮天蔽日的大山轰然崩塌,移走了压在众人头顶的巨石,并未带来预期的万里晴空,反而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原本被压抑的各方势力、各种潜藏的**,如同解冻的春水,更清晰地凸显出来,竞相涌动,暗流奔涌。
对于居住在碎玉轩的莞贵人甄嬛和咸福宫的惠嫔沈眉庄而言,皇上对年世兰的最终处置,像一根细小的鱼刺,鲠在喉头,虽不致命,却时时带来令人烦躁的异物感,提醒着她们那场未曾彻底完结的恩怨。那个曾经将她们逼入绝境、在千里湖畔欲置她们于死地的女人,如今虽然失势被囚,如同折翼之鸟困于金笼,却依然顶着“华嫔”的尊贵称号,住着翊坤宫宽敞华丽的正殿,享受着内务府按制供给的、丝毫不曾短缺的嫔位份例!更让她们意难平的是,每月初一或十五,皇上还会“例行公事”般地去那翊坤宫坐上一刻钟!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探视”,在甄嬛和沈眉庄眼中,却是天大的讽刺和无法容忍的宽纵!是对她们所受苦难的轻视,更是对后宫法度的践踏!
“心理监测:甄嬛、沈眉庄对年世兰处置结果满意度低于30%。主要不满点:惩罚力度不足(未废位、未降待遇)、象征性探视(被视为残余恩宠)。复仇情绪持续积压,寻求进一步打击手段的倾向上升至75%。”
碎玉轩内,地龙烧得极旺,暖意融融,与外界的冰天雪地恍若两个世界。甄嬛临窗而坐,身着一件淡紫色绣折枝玉兰的常服,未施粉黛,更显清丽脱俗。她手中捧着一卷蓝布封皮的《战国策》,目光却并未落在那些纵横捭阖的文字上,而是穿透了糊着明纸的窗棂,凝望着庭院中那株在厚厚积雪中傲然绽放、红艳如血的红梅。眼神幽深难测,仿佛那红梅的每一片花瓣,都映照出她心中翻腾的思绪。
贴身宫女流朱悄无声息地端着一盏新沏的碧螺春进来,轻轻换下桌上那杯已微凉的茶,低声道:“小主,看书久了伤神,喝口热茶润润吧。”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方才听小允子从苏公公的小徒弟那儿探来的消息,皇上今儿午后又去了翊坤宫,虽只待了一炷香的功夫,比上月还短了些,但……华嫔那边,似乎还是不死心,竟还敢借着天冷,想留皇上用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呢!真是……真是不知死活!”
甄嬛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页粗糙的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彻骨的弧度,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嘲讽:“不安分?她如今也只剩下这点不安分的能耐了。困兽犹斗,不过是徒增笑柄,自取其辱罢了。”话虽如此,她心中那股不甘与愤懑却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倏地燃起。皇上对年世兰的这点“旧情”念念不忘和看似“仁慈”的处置,像一根最纤细的绣花针,精准地刺入她心底最敏感的角落。她和眉庄要的,从来不是年世兰仅仅被禁足,而是她彻底身败名裂,是翊坤宫那华丽的殿宇彻底沦为无人问津的冷宫,是“年”这个姓氏在后宫如同瘟疫般被永远唾弃和遗忘!而不是现在这般,看似落魄,却仍保留着一丝可笑的体面和……那微乎其微却令人不安的“死灰复燃”的可能。
“眉姐姐那边近日如何?皇上可常去?”甄嬛放下书卷,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清亮的眼眸。
流朱忙回道:“惠嫔娘娘胎象稳固,太医说脉息有力,是个健壮的小主子呢。皇上隔三差五便去咸福宫用晚膳,对娘娘和龙胎很是关怀。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惠嫔娘娘每次见驾,言语间总会似有若无地提及当年千里湖落水后,身子如何畏寒,调养如何不易,虽未明指华嫔,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皇上应是明白的。奴婢瞧着,皇上听后,神色总会凝重几分。”
甄嬛微微颔首,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她了解沈眉庄,性子刚烈如竹,宁折不弯,爱憎分明如同水墨画的黑白界限,让她完全放下对年世兰的刻骨恨意是绝无可能的。利用皇上对她孕期特殊的怜惜和对她腹中龙胎的重视,时不时地“提醒”皇上年世兰曾经的恶行以及带来的长久伤害,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上眼药方式,虽不似疾风骤雨般激烈,却如滴水穿石,潜移默化,最是能侵蚀帝王的心防。然而,甄嬛凭着她对帝王心术的敏锐洞察,觉得这还远远不够。皇上对年世兰的处置,背后牵扯着前朝平衡、稳定人心、乃至彰显帝王“仁德”的复杂考量,更多是出于政治权衡的“恩威并施”之术。仅靠眉庄孕期的一点哀怨和抱怨,恐怕难以动摇其根本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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