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凤羽渐丰,兰庭布棋
雍正九年的深秋,紫禁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寒意中。枯叶在风中打着旋,最终归于尘土,宫墙的朱红在铅灰色天幕下显得愈发沉凝。然而,这份萧瑟并未蔓延至永和宫的正殿。殿内地龙烧得温暖如春,博山炉中袅袅升起清雅的鹅梨帐中香,混合着书卷与药草的微苦气息,营造出一种与外间截然不同的、沉静而富足的宁和。皇贵妃夏冬春(纪时)一身家常的丁香色缠枝莲纹软缎常服,外罩一件银鼠皮出锋的藕荷色比甲,正端坐于临窗的大炕上,手中拿着一本前朝医案,目光却越过书页,虚虚地落在窗棂外那方被高墙切割出的、灰蒙蒙的天空。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书页边缘,心中一片冰凉的澄澈。乌雅贵人胎象渐稳,一场未遂的阴谋消弭于无形,后宫表面重归风平浪静。但夏冬春(纪时)深知,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皇帝对储秀宫的关注、齐妃的嫉恨、皇后旧部的蛰伏、其他妃嫔的观望……每一道目光,都可能化作淬毒的利箭。她不能有丝毫松懈。
(承上:固本培元,静水流深)
“乌雅贵人风波”的善后,夏冬春(纪时)处理得滴水不漏。她没有借此大做文章,扳倒齐妃,反而在皇帝面前,为御药房、太医院“管理疏失”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情”,只强调“皇嗣为重,幸得章太医圣手回春”,将功劳归于皇帝圣明和太医尽责。此举既彰显了皇贵妃的“宽厚大度”,又卖了章太医一个人情,更让急于撇清的齐妃欠下一个无形的人情——毕竟,若皇贵妃真要深究,齐妃脱不了干系。经此一事,章太医对她心存感激,在太医院的话语权更重;齐妃虽恨,却也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乌雅贵人则对她“关怀照拂”感念于心,至少在表面上,与永和宫亲近了许多。
夏冬春(纪时)乐见其成。她需要盟友,哪怕是暂时的、脆弱的。乌雅氏有子(若平安生产),未来可成为制衡其他皇子的力量;章太医医术高明,又欠她人情,是重要的医疗资源;对齐妃,则是一种“敲打”后的“冷处理”,让她知道厉害,又留有余地。
她的重心,依旧牢牢放在自身与两位皇子身上。皇四子弘暟学业精进,沉稳端方,已能背诵《论语》部分篇章,深得皇帝赞许。夏冬春(纪时)不满足于经史,开始有意引导他涉猎史书杂谈,开阔眼界,更注重培养其仁爱之心与明辨之智。皇五子弘昶活泼好动,她则请了精于骑射的哈哈珠子太监从小陪着玩耍,潜移默化中锻炼体魄,亦不娇惯其性子。两个孩子,一文一武,一动一静,皆在她悉心规划下成长。
对皇帝,她依旧是那朵最解语的解语花。皇帝因西北用兵、整顿吏治而心力交瘁,她便调制安神香,亲手炖煮滋补汤羹,言语温柔,从不逾矩。皇帝偶尔提及朝中烦难,她只静静聆听,适时递上一盏清茶,或说些养生闲话,绝不多言。这份恰到好处的体贴与不涉政事的纯净,是疲惫帝王最稀缺的慰藉。永和宫,成了雍正政务之余,唯一能彻底放松的港湾。
(转:风起青萍,巧手定音)
平静的日子,被一桩突如其来的“小事”打破。这日,内务府总管太监愁眉苦脸地来永和宫禀报,说是今年江南进贡的顶级云锦出了岔子。原本按例,皇后(虽幽禁)与皇贵妃份例最多,妃、嫔、贵人等依次递减。但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竟将本该分给齐妃的几匹颜色鲜亮、质地最佳的云锦,错分给了位份较低的懋嫔。齐妃得知后勃然大怒,认为内务府看人下菜碟,故意怠慢,已闹到了端妃(代掌凤印)处,要求严惩经办太监,并夺回云锦。
懋嫔胆小怕事,不敢争辩,只暗自垂泪。端妃素来不喜齐妃跋扈,但此事涉及宫规份例,若处理不当,恐生事端,一时有些为难。
消息传到永和宫时,夏冬春(纪时)正在教弘暟临帖。她听完内务府总管的禀报,神色未动,只淡淡道:“知道了。此事端贵妃既已知晓,自有裁断。内务府办事疏忽,自该领罚。至于那几匹云锦……既是错了,追回便是,何须动气?齐妃姐姐协理六宫多年,岂会因几匹料子与低位妃嫔计较?许是下头人传话有误。你去回了端贵妃,就说本宫觉得,不过是匹料子,懋嫔妹妹若喜欢,本宫库里还有几匹颜色相似的杭绸,质地也不差,不如赏了懋嫔,全了她的体面。齐妃姐姐那边,本宫那日正好得了几两上好的血燕,滋补养颜,最是适合,便送给齐妃姐姐赔个不是,料子之事,就此作罢罢。皇上日理万机,后宫安宁最是要紧。”
内务府总管一听,如蒙大赦。皇贵妃这番话,既全了齐妃的脸面(点出她协理宫务的身份,暗示她应有气度),又安抚了懋嫔(赏赐补偿),还给了端妃台阶下(将小事化了),更体现了皇贵妃不吝啬私库、顾全大局的胸襟,最后抬出“皇上”和“后宫安宁”,谁还敢再闹?他连忙磕头:“娘娘英明!奴才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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