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凤鸣朝阳,兰庭蓄势
雍正九年的初春,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残雪消融,滴落的水珠在朝阳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苏醒的微腥与梅蕊将尽的冷香。塞外秋狝的惊险与皇贵妃夏氏力挽狂澜的佳话,随着圣驾回銮,早已传遍宫闱巷陌,在朝野上下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赞誉者有之,惊叹者有之,暗藏嫉恨者亦有之。然而,处于风暴眼的永和宫,却如同风暴中心的宁静港湾,波澜不兴,愈发沉静。
正殿内,暖意融融,地龙的热力驱散了倒春寒的湿冷。夏皇贵妃夏冬春(纪时)身着家常的藕荷色缠枝莲纹软缎常服,外罩一件银鼠皮出锋的坎肩,墨发松松绾就,只簪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子,正斜倚在临窗的暖炕上,手中拿着一卷前朝诗集,目光却落在窗外那株已抽出嫩芽的西府海棠上,沉静如深潭。长子弘暟在隔壁书房由师傅启蒙,隐约传来稚嫩的读书声;次子弘昶则在暖阁里,由乳母陪着玩七巧板,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殿内弥漫着清雅的兰芷香与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混合了书卷与**的气息,安宁祥和,与外界的喧嚣评判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承上:恩宠愈固,树静风催)
木兰围场的惊魂一刻,非但无损夏冬春(纪时)分毫,反而如同烈火淬金,将她的地位锻打得更为坚固耀眼。皇帝的赏赐流水般送入永和宫,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倚重,甚至偶尔会在批阅奏折疲乏时,与她谈及前朝某些不涉及机要的琐事,听她些微浅见,虽不置可否,眼中却常含激赏。太后更是多次在人前称许她“沉稳有度,堪为六宫表率”,赏赐不断。乌雅常在(经秋狕后已晋为贵人)对她感激涕零,恭敬有加,俨然以她马首是瞻。连一向持重的端妃,待她也更添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
然而,夏冬春(纪时)心中一片雪亮。盛宠之下,必藏杀机。皇帝与太后的厚爱是真,但这份厚爱是因她“有用”、“得体”、“不惹麻烦”,更是因她育有健康聪慧的皇子且“救驾”有功。一旦这份“价值”动摇,或因她行差踏错,今日的赞誉随时可化为明日的罪状。乌雅贵人的感激未必持久,端妃的亲近也未必毫无保留。后宫之中,从无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与制衡。
她愈发谨言慎行。对皇帝,她依旧是那个温柔解意、不涉朝政的妃妾,只在生活琐事上体贴入微;对太后,她孝心更甚,时常带着弘暟、弘昶承欢膝下,共享天伦;对后宫诸人,她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将宫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令人挑不出错处,却也从不过分揽权,遇事多与端妃商议,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与尊重。
但她的“静”,并非退缩,而是蓄力。她利用执掌宫务之便,将触角更深地探入内务府、慎刑司乃至御药房等关键部门,安插、笼络可靠人手,不动声色地编织着一张更细密、更牢固的信息与权力网络。对两位皇子的教养,她倾注了更多心血。弘暟的启蒙师傅是她精心挑选的博学鸿儒,不仅教授经史,更潜移默化地引导其明辨是非、宽仁待下的品格;弘昶虽年幼,她也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其体魄与心性,常亲自带他在庭中玩耍,讲述些浅显的忠孝节义故事。她深知,子嗣的贤能,才是她未来最硬的底气。
(转:璞玉蒙尘,兰心度势)
这一日,春寒料峭,细雨霏微。夏冬春(纪时)正于殿中查看内务府呈上的春日各宫份例调整章程,掌事太监周全悄声入内,禀报道:“娘娘,储秀宫那边传来消息,乌雅贵人……似是有了。”
夏冬春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纸上氤开一个小点。她神色未变,缓缓放下笔,拿起帕子拭了拭指尖,方淡淡道:“多久了?太医确诊了?”
“回娘娘,约莫一月有余,是太医院的刘太医诊的脉。乌雅贵人自个儿还没声张,只是这几日饮食有些不调,贴身宫女悄悄去太医院拿了些安神的方子,被咱们的人瞧见了端倪。”周全低声回禀。
“知道了。”夏冬春(纪时)语气平静,“吩咐咱们的人,只当不知,不必刻意打探,更不许在外嚼舌根。储秀宫一应用度,按贵人例再加三成, quietly送去,就说是本宫体恤她春日劳碌,额外赏的。让太医院那边也警醒着点,乌雅贵人若需什么,尽力配合,但脉案……暂且压一压,等她自己禀明皇上太后再说。”
“嗻。”周全会意,躬身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只闻窗外细雨沙沙。喜儿奉上新沏的君山银针,觑着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娘娘,乌雅贵人若真有孕,只怕……”
“只怕什么?”夏冬春(纪时)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听不出喜怒,“后宫妃嫔,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分内之事,也是喜事。皇上子嗣不丰,多添皇嗣,是社稷之福。”
喜儿嗫嚅道:“奴婢是怕……她本就有些才情模样,若再有了子嗣,怕是会分了娘娘的恩宠,对咱们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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