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兰庭日盛,凤沼波谲
雍正五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慷慨。冰雪消融,太液池碧波荡漾,御花园内百花竞放,连宫墙角落的苔藓都透出鲜嫩的绿意。然而,这盎然生机之下,紫禁城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氛围。去岁寒冬,皇四子弘暟的降生与皇后乌拉那拉氏的彻底倒台,如同投入静湖的两块巨石,彻底改变了后宫的力量格局。永和宫正殿,如今门庭若市,取代了昔日景仁宫与翊坤宫的煊赫,成为六宫瞩目的中心。婉妃夏氏,这位昔日险些被遗弃的“草包美人”,如今母凭子贵,圣眷正浓,又得太后全心爱护,风头一时无两。
殿内,春日的暖阳透过半开的支摘窗,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兰芷香气,混合着一丝甜糯的奶香。夏妃夏冬春(纪时)身着妃位常服,颜色是温润的藕荷色,衣襟袖口以银线暗绣缠枝莲纹,既显身份,又不失素雅。她坐于临窗的暖榻上,怀中抱着已满半岁、白白胖胖的皇四子弘暟。小家伙穿着大红缂丝百子戏春襁褓,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转动,咿咿呀呀地挥舞着莲藕般的手臂,十分惹人怜爱。夏冬春(纪时)低垂着眼眸,手中轻轻摇着一个缀着玉铃的拨浪鼓,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浅笑,目光却如同殿外看似平静的池水,深邃而冷静。
(承上:恩宠固结,根基深植)
诞育皇子,晋封妃位,赐居正殿。这一连串的跃升,并未让夏冬春(纪时)有丝毫忘形。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尊荣如同镜花水月,根基尚浅。弘暟是她最硬的筹码,但也是最大的软肋。这半年来,她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巩固自身地位和抚育皇子上。
对外,她愈发谦和低调。每日晨昏定省,对端妃(虽未正式册封皇后,但掌六宫事)恭敬有加,凡事请示汇报,绝不僭越。对太后,更是晨昏定省,风雨无阻,时常带着弘暟前去承欢膝下,将老人家哄得心花怒放,依赖日深。对待其他妃嫔,无论位份高低,皆以礼相待,偶有赏赐,也多是些不扎眼却实用的物件,广结善缘。她将永和宫经营得铁桶一般,下人规矩严明,绝无恃宠生骄之事传出,博得了“宽厚贤德”的名声。
对内,她对弘暟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乳母、保姆皆是精挑细选、身家清白之人,饮食起居由喜儿和竹息姑姑牢牢把控,绝无疏漏。她甚至亲自过问弘暟的衣料、玩具,确保万无一失。自身的调理也从未松懈,产后恢复得极好,身形窈窕更胜往昔,气色红润,眉宇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增添了少妇的温婉风韵,于沉静中透出难以言喻的魅力。
皇帝胤禛来永和宫的次数愈发频繁。有时是来看儿子,享受天伦之乐;有时是前朝烦闷,来此寻求片刻宁静。夏冬春(纪时)总能恰到好处地迎合他的情绪,或温言软语解其烦忧,或默默陪伴烹茶抚琴,从不主动打探朝政,也绝不借机为任何人任何事求情。她展现出的,是一个完全以他和孩子为中心、安分守己的妃嫔形象。这种不掺杂质的依赖与宁静,正是权力顶峰孤独的帝王最渴望的慰藉。帝妃之间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似乎多了几分寻常夫妻般的温情与默契。
(转:微澜渐起,暗藏机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夏冬春的崛起,无疑挡住了许多人的路,也刺痛了许多人的眼。
这日,端妃齐月宾来永和宫商议宫中端午节的节庆安排。事毕,端妃逗弄了会儿弘暟,状似无意地笑道:“暟儿真是越发可爱了,皇上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昨日去给皇上请安,还见皇上抱着暟儿批阅奏章呢,真是父慈子孝,令人羡慕。”
夏冬春(纪时)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是温婉笑容:“端妃姐姐说笑了,皇上是慈父,对哪位皇子公主不疼爱?只是暟儿年纪小,不免多些关注罢了。倒是辛苦姐姐协理六宫,事事操心。”
端妃捻着佛珠,叹道:“都是分内之事,有何辛苦。只是如今宫中……唉,景仁宫那位虽静养,底下人却未必安分。翊坤宫更是……妹妹如今圣眷正浓,又有暟儿,更需处处留心才是。” 这话,似是提醒,又似试探。
夏冬春垂下眼帘,语气恭顺:“姐姐教诲的是。臣妾年轻识浅,只知照顾好皇上和暟儿,谨守本分,宫中事务,全赖姐姐操持,臣妾感激不尽。” 她将自身定位放得极低,绝不接有关皇后、华妃的话茬,也丝毫不流露出对宫权的兴趣。
端妃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坦然,便也不再深言,又闲话几句便告辞了。
送走端妃,夏冬春(纪时)脸上的笑容淡去。端妃的提醒绝非空穴来风。皇后虽被禁足,但其家族在前朝尚有余力,宫中暗桩未必清除干净。华妃年世兰,自年羹尧死后便一病不起,但困兽犹斗,其怨毒之心只会更深。还有那些无子的妃嫔,或是皇子生母,谁能保证她们对弘暟毫无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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