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雪夜惊变,暗棋连环
雍正四年的深冬,琼华岛上的积雪被朔风冻成坚冰,太液池面如同一块巨大的、死气沉沉的墨玉,映不出丝毫天光。佛堂小院内,那株老梅的枯枝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哀鸣,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黑白二色与刺骨的冷。自雍正那夜携着雷霆之威与彻骨寒意离去,留下那句“戴铎之案已了,你好自为之”的最终判决后,已过去十余日。小院仿佛彻底沦为一片被遗忘的绝域,供给依旧,守卫更显森严,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静默,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令人恐慌。戴家的覆灭,如同一道沉重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年世兰的世界。她深知,自己的“利用价值”随着戴铎的人头落地,已大打折扣,雍正留她性命,或许仅是因为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或是……她与“幽冥”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反而成了一道暂时的护身符?
(承上:日常涟漪,暗藏杀机)
璋哥儿服用的“幽冥”药丸,依旧维持着那种诡异的“平稳”——不再有骇人的高热剧颤,但孩子终日昏睡,气息微弱,小脸苍白得透明,醒时眼神也涣散无光,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偶人。这种“生机”与“死气”交织的状态,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年世兰的神经。她(纪时)的核心在低功耗下冰冷地计算着药性持续侵蚀的可能后果,生存概率的估值曲线在绝望的谷底剧烈震荡。每一次喂药,都如同亲手将毒饵送入孩子口中,那种撕心裂肺的负罪感与无能为力的绝望,几乎要将她逼疯。
瑞哥儿愈发沉默,常常一整日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挨着母亲或弟弟,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恐惧与忧虑。孩子的敏感,让年世兰连一丝软弱的情绪都不敢流露。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细小的雪沫又开始飘洒。哑仆福海照例送来简单的饭食和一小筐炭火。他低着头,动作麻利地将东西放在廊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正房窗户。年世兰心中微动,近前几步,递过几个铜钱,语气平淡无波:“有劳了。”
福海咿呀着接过,就在他粗糙的手指触碰到铜钱的瞬间,年世兰感觉到一个极小的、硬硬的纸卷被迅速塞入了她的掌心!她的心脏猛地一缩,面上却不动声色,将手收回袖中,微微颔首。
福海迅速低下头,恢复那副麻木神态,躬身退下,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年世兰回到屋内,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允许自己急促地喘息。她展开掌心的纸卷,上面是熟悉的、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密语,字迹潦草:
“风紧,速弃‘旧饵’,备‘新香’。月晦之夜,枯柳下,验‘诚’。”
短短一行字,却让年世兰浑身冰凉!“风紧”指局势危急;“弃旧饵”是要她停止使用目前给璋哥儿服用的药?那孩子怎么办?“备新香”是准备新的联络信号?而“验诚”二字,更是充满了血腥味——这是要她纳投名状!证明自己的“诚意”!
“幽冥”在这个当口传来如此指令,意味着什么?是雍正对戴案的清算波及到了他们?还是他们要有新的大动作,需要她这颗棋子表明立场?这“诚意”,又需要用什么来证明?是某种情报?还是……某个人的性命?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看着炕上昏睡的璋哥儿,若停用“幽冥”的药,孩子能撑多久?御药房那盒“安神补气”的丸药,她一直不敢全量使用,药性不明,岂能轻易替代?这分明是逼她在两种毒药中做出选择!而“验诚”的任务,更是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转:君影再临,图穷匕见)
就在年世兰心乱如麻,尚未理清头绪之际,院门外再次传来了那令人心悸的、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与铠甲摩擦声!比上一次更加急促,更加肃杀!
雍正!他又来了!在这个“幽冥”刚刚传来密令的敏感时刻!
年世兰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强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恐惧,迅速将纸卷吞入口中,整理好表情,快步迎出。只见院门被轰然推开,雍正皇帝在一众御前侍卫和李公公的簇拥下,踏雪而入。他今日未披大氅,只着一身石青色常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如两把淬了冰的利刃,径直刺向跪伏在雪地中的年世兰。
“臣妇年氏,叩见皇上!”年世兰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雍正没有叫她起身,甚至没有停留,径直走入堂屋,在主位坐下。屋内炭火微弱,寒意刺骨。他挥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只留李公公在门口守着。
“年氏,”雍正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朕来问你最后一句话。”
年世兰伏在地上,浑身冰凉:“皇上……请讲。”
“戴铎临刑前,”雍正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曾嘶喊一句……‘年大将军,吾不负所托!九泉之下,可相见矣!’ 此言……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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