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冬雪暗涌,静待惊雷
康熙五十七年的寒冬,随着几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彻底笼罩了武昌城。纳兰别院内,屋檐下挂满了冰凌,庭中积雪深可没踝,万物凋零,一片银装素裹,寂静得只剩下寒风呼啸而过、以及积雪压断枯枝的偶尔脆响。府中门窗紧闭,地龙烧得滚烫,试图将酷寒隔绝在外,然而,一种比天气更冷的、无形的寒意,却悄然渗透进府邸的深处。这寒意,源于西北战事的暂时沉寂,更源于京中传来的、愈发扑朔迷离且令人不安的政治气候。
年羹尧初战告捷的风头似乎渐渐过去,西北战线陷入了某种对峙与僵持。与此同时,京中关于他的风言风语,非但没有因战功而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弹劾其“恃功骄纵”、“任用私人”的奏章虽未公开,但各种负面消息却通过隐秘渠道在官场小范围流传,如同这冬日的暗流,在冰封的表层下汹涌。更令人心悸的是,伴随着对年羹尧的攻讦,朝中关于几位年长阿哥——尤其是四阿哥与八阿哥——势力消长、圣心归属的猜测也日益喧嚣,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一位敏感官员的心头。
纳兰府内,气氛比往年冬日更加凝重。纳兰老爷称病静养的时间越来越长,书房里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偶尔传出的咳嗽声也带着沉疴般的忧虑。纳兰承德从衙门回来,眉宇间的疲惫与日俱增,带回来的消息也往往令人心惊。连一向不太过问外事的纳兰夫人,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礼佛的时间更长了,眉宇间添了一抹挥之不去的轻愁。
(承上:书房夜话,忧思深重)
这一夜,朔风怒号,卷着雪沫拍打着窗棂。纳兰承德很晚才从衙门回来,官袍上带着一股子寒气。他径直来到书房,纳兰老爷并未安歇,正对着一局残棋发呆,炭火盆的光映着他沟壑纵横、满是忧色的脸。
“父亲。”纳兰承德行礼后,在对面坐下,自己动手倒了杯热茶暖手,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今日……李御史致仕还乡,路过武昌,儿子前去拜会,他……他私下透露,京中局势,恐有剧变。”
纳兰老爷执棋的手一顿,抬起眼,目光锐利:“剧变?何等剧变?”
纳兰承德凑近些,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淹没:“李御史言,皇上……龙体近来违和,虽太医院秘而不宣,但……召见太医的频率,以及视朝的次数,已大不如前。且……且近日御前议事,于西北军务及几位阿哥的差事评断上,圣意似乎……愈发难以揣测,时而严苛,时而宽纵。李御史离京前,听闻……听闻八爷门下活动频繁,而四爷……则愈发沉默,闭门谢客,只理部务。”
这消息,如同在寂静的雪夜里投下了一块巨石!康熙健康出问题!这才是所有风波的核心!皇权交接的阴影,已然浮现!而八阿哥势力的活跃与四阿哥的沉寂,形成了鲜明对比,预示着夺嫡之争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年羹尧作为与四阿哥关系密切的边疆大将,其处境瞬间变得无比微妙和危险!
纳兰老爷手中的棋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他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纳兰承德连忙上前替他抚背。良久,纳兰老爷才喘匀了气,声音沙哑而沉重:“天威难测……天威难测啊!储位空虚,乃国本动摇之兆!如今这光景……我等外臣,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羹尧他……他现在手握重兵,身处漩涡中心,只怕……已是众矢之的了!” 他的担忧,已从家族安危,上升到了对国运乃至女婿生死存亡的恐惧。
“父亲,那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纳兰承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闭嘴!”纳兰老爷厉声打断他,目光如电,“谨言慎行!此时此刻,一动不如一静!我纳兰家,唯有恪守臣节,静观其变!对外一切如常,绝不可流露出丝毫异样!尤其是你,在衙门里,更要谨言慎行,对任何打探、议论,一律三缄其口!至于羹尧那边……唉,只能盼他自求多福了!” 他的策略,是极致的保守和退缩,以求自保。
(转:兰心定策,暗布先手)
父子二人在书房的忧惧,很快便通过心腹丫鬟传到了年世兰耳中。她当时正在西厢房检查瑞哥儿的功课,闻听消息,执笔批注的手稳稳当当,没有丝毫晃动,只是笔尖在宣纸上留下了一个略深的墨点。她平静地吩咐乳母带孩子们去歇息。
屋内只剩她与云翠时,云翠脸上已是一片煞白:“少夫人,老爷和少爷他们……京里情形竟已如此凶险了么?”
年世兰没有立刻回答。纪时的逻辑核心正以最高速度运转,分析着这则信息的爆炸性影响。康熙健康恶化 → 继位之争进入关键期 → 四阿哥势力收缩(或策略性潜伏)→ 年羹尧作为四阿哥派系的核心武将,压力倍增 → 纳兰家连带风险急剧升高。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意味着政治风暴的等级已提升到最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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