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戴铎将至,暗定方略
康熙五十五年的初冬,寒意渐浓,武昌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湿冷之中。纳兰别院内的荷塘早已残败,几株老梅却已悄然孕育着米粒大小的花苞,倔强地对抗着肃杀之气。与这日渐凛冽的天气相呼应的,是纳兰府内一种无声无息却日益清晰的紧张感。这种紧张,并非源于内宅的纷扰——在年世兰的执掌下,府中诸事井井有条,仆从安分,纳兰夫人静养,两个孩子健康成长——而是来自一则即将由传闻变为现实的消息:户部郎中戴铎,擢升湖广布政使,旨意已下,不日即将抵鄂上任。
这消息,如同冬日里一声闷雷,虽不似夏日霹雳般惊心动魄,却沉沉地压在湖广官场许多人的心头,自然也传入了纳兰府高墙之内。布政使,掌管一省财政、民政,乃封疆大吏之下最核心的职位之一。戴铎此人,官声赫赫,更因其身为四贝勒胤禛心腹的敏感身份,他的到任,绝不仅仅是寻常的官员调动,而意味着京城那盘大棋的棋子,已然落到了湖广这片棋盘上。
这一日,午后阴霾,天色暗淡。纳兰老爷罕见地提早从衙门回府,面色凝重,径直去了书房,并派人唤了纳兰承德过去。府中下人见状,皆知有要事,行事愈发谨慎,连脚步声都放轻了许多。
年世兰正在西厢房看着瑞哥儿描红,闻听此讯,手中为璋哥儿缝制小袄的针线微微一顿。纪时的逻辑核心瞬间启动预警机制:关键节点已触发。戴铎的到来,将直接改变湖广乃至纳兰家面临的政治生态。它需要立刻评估风险,调整策略。
她面上不动声色,柔声对瑞哥儿鼓励了几句,便将孩子交给乳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饰,对云翠低声道:“去书房外候着,若老爷和少爷议完事,即刻回禀。” 她需要第一时间掌握父子的反应和初步决策。
(承上:书房密议,暗流涌动)
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父子二人眉宇间的凝重。纳兰老爷背着手,在窗前踱步,地上铺着的厚厚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却更显室内寂静。纳兰承德垂手立在书案旁,眉头紧锁。
“戴铎……到底还是来了。”纳兰老爷停下脚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深深的忧虑,“布政使……皇上将此重任交予他,其意深焉啊。”
纳兰承德接口道:“父亲,戴铎是四爷门下干将,此事朝野皆知。他此番前来,湖广官场……怕是难有宁日了。我们……”他语气中带着不确定,望向父亲。
纳兰老爷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儿子:“我们?我们纳兰家,世代清流,只知忠君爱国,实心任事,不参与皇子纷争!这是祖训,也是立身之本!”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警示的意味。
“儿子明白。”纳兰承德连忙低头,“只是……戴铎身为上官,日后公务往来必然频繁。我们若过于疏远,恐被其视为异己,多有不便;若过于亲近,又难免惹人闲话,卷入是非……这其中的分寸,实在难以把握。” 他道出了眼下最实际的难题。
纳兰老爷沉吟良久,方缓缓道:“为父何尝不知。戴铎此人,能力是有的,否则皇上也不会委以重任。公务之上,我们自当恪尽职守,全力配合,绝不可因私废公,授人以柄。但私交之上……”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必须严守界限!宴请往来,能免则免;私下议论,更要慎之又慎!尤其要谨防有人借机攀附,或将我纳兰家与四爷一系强行捆绑!”
他走到书案前,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承德,你记住,如今这时局,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我纳兰家不求闻达,但求安稳!一切以‘稳’字为先,以‘公’字为要!至于其他……静观其变吧。”
纳兰承德凛然应道:“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父子二人的密议,基调已然确定:公务上合作,私交上疏离,保持距离,谨慎观望。这是典型的清流官员在政治风暴前的自保策略。
(转:夫妻夜话,暗定机枢)
晚膳时分,气氛略显沉闷。纳兰老爷心事重重,食欲不佳,早早便回了书房。纳兰承德陪着母亲和妻子用了膳,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西厢房,屋内暖意融融,烛光摇曳。年世兰伺候纳兰承德脱下官袍,换上家常便服,又亲手奉上一杯安神的热茶。纳兰承德接过茶,却并未立刻饮用,只是握在手中,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相公今日似乎心事重重,可是衙门里遇到了难处?”年世兰在他身侧坐下,声音温柔,带着关切。
纳兰承德叹了口气,将父亲在书房中的叮嘱大致说了一遍,末了忧心忡忡地道:“父亲所言自是老成谋国之道。只是……这戴铎新官上任,必有三把火。湖广官场盘根错节,他若要推行新政,整顿吏治,难免触及各方利益。我们纳兰家身处其中,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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