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惊梦定策,暗掌乾坤
康熙五十二年的初夏,武昌城在几场暴雨的洗礼后,迅速被湿热的暑气笼罩。纳兰别院内的芭蕉疯长着宽大的叶片,石榴花也开得如火如荼,但这蓬勃的生机却难以驱散府中弥漫了近两个月的沉重阴霾。自四川巡抚年羹尧被御史弹劾、钦差查办的消息传来,纳兰府便如同被投入深潭的巨石,表面虽竭力维持着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人人自危。纳兰老爷称病谢客,纳兰承德在衙门谨言慎行,府门紧闭,往日里往来不绝的访客早已绝迹,连仆从们走路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西厢房内,门窗紧闭,阻隔着室外蒸腾的热浪,也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年世兰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夏布衫裙,未施粉黛,坐在临窗的凉榻上,手中虽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字上,而是凝望着窗外被烈日炙烤得有些发蔫的石榴花,眼神幽深,看不出喜怒。瑞哥儿由乳母带着在隔壁午睡,云翠轻手轻脚地在一旁打着扇,室内静得只能听到冰鉴里冰块融化的细微滴水声。
这两个月,是年世兰(纪时)降临此世后最为紧张和关键的一段时期。它通过隐秘渠道发出的指令,如同投入激流的石子,能否激起预期的涟漪,扭转千里之外的危局,一切都是未知。它每日依旧按部就班地处理家务,晨昏定省,在纳兰老爷和纳兰承德面前,她扮演着一个忧心忡忡却又强作镇定、唯家族马首是瞻的儿媳和妻子,将那份“惶恐”与“依赖”拿捏得恰到好处。但在独处时,纪时的逻辑核心却在高速运转,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性,评估风险,调整预案。
(承上:煎熬等待,暗流涌动)
这日午后,年世兰正凝神间,外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叩门声。云翠神色一凛,看了年世兰一眼,年世兰微微颔首。云翠立刻放下扇子,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隙,与门外之人低语几句,随即接过一张卷成细条的桑皮纸,迅速关门返回。
“少夫人,蜀中来的,最急的信。”云翠的声音压得极低,将纸条递给年世兰。
年世兰的心跳在那一刻有瞬间的凝滞。她接过纸条,指尖稳定得不见一丝颤抖,展开。纸条上的字迹潦草而隐秘,是纪时设定的密语系统。她目光飞速扫过,纪时的核心迅速解码信息:
【钦差已抵蓉城,察访半月。弹劾“贪墨”事,经手人证物证均有蹊跷,我方已暗中掌握反证;“纵兵”事属夸大,已寻得当地士绅联名具保;“结党”事指向模糊,暂无实据。然钦差态度不明,似受京中压力。兄处境仍危,然根基未动。暗棋已布,待机而发。】
信息简短,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弹劾的核心罪名“贪墨军饷”存在被构陷的可能,并且己方已经掌握了反击的证据!但钦差的态度是关键,显然受到了来自京城某种势力的影响,局势依然凶险!
年世兰面无表情地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证据有了,但如何让钦差采信?京中是谁在施压?八爷?还是其他对头?兄长需要更明确的指导!
她抬眸看向云翠,眼神锐利如刀,声音低沉而清晰:“传信回去:一、证据务必妥善保管,非生死关头不得轻动;二、全力查清钦差随行人员背景,尤其是与京中哪位阿哥门下有关联;三、让兄长上一道请罪折子,姿态放低,只言‘管教不严’、‘察吏不明’,请皇上处分,但绝口不认贪墨结党之罪;四、……启动‘苦肉计’,找一两个无关紧要、但有把柄在我们手中的下属,让他们‘主动’向钦差‘坦白’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过失’,转移视线,凸显兄长的‘严苛’与‘不徇私情’。记住,尺度要精准,绝不能弄巧成拙。”
云翠凝神记下,重重点头:“是!”
“还有,”年世兰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让我们在京里的人,想办法把……去年秋狩时,瓜尔佳氏那位都统大人与八爷门下某位章京在围场密谈的消息,用最‘不经意’的方式,透露给四爷府上的人知道。要快。”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妙棋。将潜在对手的暗中勾结信息透露给另一位可能成为对手(或暂时盟友)的皇子,既能搅浑水,也能为年家可能转向预留空间,同时转移部分火力。纪时的算计,已不仅限于化解眼前危机,更开始为长远布局。
云翠眼中闪过惊愕,但立刻领命:“奴婢明白!”
(转:惊梦再现,以退为进)
就在这紧张关头,纳兰府内的气氛已压抑到了极点。纳兰老爷虽强作镇定,但眉宇间的忧色日益浓重。纳兰承德更是寝食难安,几次在年世兰面前欲言又止。
这夜,月黑风高,闷热难眠。纳兰承德又一次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推醒身边似乎睡着的年世兰,声音沙哑:“世兰,我……我心中实在难安!大哥那边音讯全无,钦差查办也不知结果如何,若是……若是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们纳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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