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沂山山脉,黑虎寨。
夜风裹挟着焦臭,哨兵跌跌撞撞冲进大帐,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
“报——白云寨方向燃起大火!火光冲天!”
昌狨手中把玩的玉貔貅骤然一顿。
帐内烛火摇曳,映得他眉骨下的阴影如刀刻般锋利。他缓缓起身,兽皮靴碾过地上的炭灰,嗓音沙哑如磨刀石:“是泰山贼放的,还是白大目自己点的?”
哨兵咽了口唾沫:“火势极猛,小的只是远远看见,就赶回来禀报了。”
他大步踏出营帐,远眺东南。夜幕下,一道赤光照亮天际,黑烟如巨蟒绞入云层。
昌狨眼中精光一闪,好!不管火是谁放的,如今正是火中取栗的好机会!
若火是泰山贼所放,白大目必败逃。某只需截住残兵,以“救命之恩”换盐利,白大目成了丧家之犬,还有何颜面跟某分利?
若火是白大目之计,则泰山贼伤亡惨重,某出兵驰援,可让白大目记某一笔人情!再咬泰山一个破坏绿林规矩,杀他个片甲不留,好叫孙家兄弟只能与某联手,共享泰山之利!
“来人!传令三个分寨,驰援白云寨!若与白大目溃军,务必把他截回;若于泰山溃兵,全力追剿,夺他辎重,杀他个片甲不留!”
昌狨当即立断:“来人点齐兵马!随某去回回泰山的各路好汉!”
“诺!”
于是,一番点兵聚将后,昌狨便亲自领兵下山,几个哨兵先行,五里一报,他自己带着寨中三百号弟兄徐徐跟进。
行至二十里处,哨兵来报:
“报!前方五里处发现白大目的人马,约有三百余人!正朝这边赶来!”
这时,天空忽而一声闷雷响起,惊得昌狨打了个冷颤,他失声道:“汝说多少人?”
“三百人!”哨兵斩钉截铁,“小的伏在坡上细数过,火把连成长龙,每三支并排,估摸百步一队,前后三队,队形齐整,绝非溃兵!”
昌狨瞳孔猛缩,白大目曾言他麾下拢共不过百余人,这个数量和他白云寨的炊烟、帐数均吻合,这厮藏了半数之兵!
他猛然厉声喝道:“全军止步!列阵戒备!”
而另一边,眭固和子延也同样的得到消息,经过之前种种,眭固已对王豹潜移默化的产生出一种笃信。
这时情形却和王豹设想不同,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子延问道:“怎么办?咱们居然和这老贼撞上了!设伏,还是装溃兵?”
子延同样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道:“明公说过,战场局势千变万化,谁也算不尽,授予咱们便宜行事之权,是信任咱们,对方离咱们如此近,设伏肯定来不及,装溃兵——
难保对方的斥候已经察觉,汝说要是没有明公的计策,换咱们自己想,该怎么打?”
眭固如醍醐灌顶般,双眼透出一丝凶光:“嘿,汝不说某都忘记老本行了,如今老贼自己到送上嘴边,当真天赐良机!”
子延点了点头笑道:“所言极是!待会儿汝只管取下那老贼的人头,某带弟兄们冲杀,下令吧,大当家!”
眭固闻言仰头大笑:“弟兄们!今夜咱们老巢烧了,尔等觉得该睡哪?”
一众喽啰纷纷喝道:“当然是昌贼的黑虎寨!”
眭固大笑道:“说得对!如今昌贼就在前面!要睡黑虎寨的兄弟,随某——”
说话间,他收敛笑意,杀机毕露,催马冲出,口中暴喝:“杀——”
“杀!”子延紧随其后拍马飞出,身后一众喽啰杀声震天,地动山摇。
远在五里开外的昌狨都听到清清楚楚。
“贼子果然要火拼!”昌狨也是混迹绿林已久的人,如今掉头那就是你追我逃,必败无疑,为今之计——夫战勇气也!
于是他一声暴喝:“弟兄们,白大目不守绿林规矩,意欲火并!吾等今日便好好教教这没规矩的豺,让他知道这沂山是谁说了算!随某杀!”
“杀!”这边同样是杀声震天。
少顷,两支人马的眼中,都出现了对方的身影。
昌狨单手提着环首刀,远远就展开道德谴责:“贼子!尔敢火拼?”
眭固脸上带着一丝狞笑,脚踩马镫,胯下黄骠马四蹄带风,手上挥舞着双戟,口中唾沫横飞:“老贼,休说废话!拿命来!”
只见他是人借马力,手中双戟一前一后斜劈而去,昌狨却只能双脚死死夹住马肚子,双手高举环首刀劈去。
砰!
只听金石之声响起,黑夜中两人兵刃狠狠一撞,是火星乱溅。
昌狨毕竟上了年纪,且装备悬殊过大,勇力也远不如白大目,白大目何况有了马镫后,如虎添翼。
和白大目前戟一碰,他便已然双臂发麻,这后戟再来,便无招架之力,纵有环首刀挡下戟刃,也被狠狠一击砸中胸口,顿时口吐鲜血,滚落马背。
两人交手只是一瞬之间,便错身而过,但两军交战并不只是斗将。
只见两支人马在沂山狭窄的山道上轰然相撞,如同两股铁流相冲,激起一片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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