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寿春城西门,晨雾未散。
一夜春风,吹得路上青石板满是露滴,几乎要倒映出城门楼模糊的影子。
几个商贩打扮的人赶着牛车,在城门不远处徘徊。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眼珠转得飞快,瞥向城门下的一队岗哨。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袋钱,脸上堆出笑意,拉着牛车走向岗哨。
这西门的岗哨什长是一身锦衣,正是秦弘,此时他叼着根野草,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块青石板上发呆,余光忽见有商旅走来,于是他一扬下巴,口中野草的毛尖尖上下一抖:“来人且听真,今官府下令封锁寿春,过往商旅,许进不许出,要进城先想清楚,回头出不了城,可休怪小爷没说!”
领头汉子闻言,放下牛车凑了过来,将钱袋不着痕迹地塞到秦弘手中,低声道:“这位军爷,敢问城里究竟出了何事?小人等从庐江贩些药材来,若是一时回不去,怕家主怪罪。”
只见秦弘将手中钱袋掂了掂,嘴角玩味:“汝看小爷差这三瓜俩枣么?”
说话间,他将钱袋扔回汉子怀中,似笑非笑道:“想知道啊?自个进去找个酒肆一打听便知。”
汉子脸色一僵,又赔笑道:“军爷说笑了,小人这不是怕进去就出不来了么……”
秦弘斜睨他一眼:“怕出不来,就贩往别处,这几日,咱这寿春不迎买卖!”
……
于此同时,城内刺史府衙,议事厅,文武两班,座无缺席。
王豹踞坐主位,案几上堆着厚厚的竹简和绢帛。
决曹钟繇起身呈上一卷竹简,揖礼道:“明公钧鉴,幼安兄所具公审章程,臣与李法曹、何从事连日参详,其中不妥之处,已与幼安兄商榷厘正,今缮写已毕,呈明公批阅。”
王豹接过竹简,简单一扫,笑道:“既然诸君过目皆无异议,便将此章程发往各郡县,今后各地报备州郡府衙之卷宗,就照此惯例——”
说话间,他看向卢桐笑道:“子梧兄,城中若还有未抓捕归案的犯官爪牙,也一并照此章程。”
卢桐闻言,起身揖礼道:“主公容禀,寿春城内袁氏党羽前日已尽数收押,应是不会再有遗漏,如今廷尉狱人满为患,只得暂借郡府空仓羁押次要案犯。据何安、柳猴儿连日案验,诸犯供辞与证物契合,事理贯通,已可结案。”
王豹颔首道:“既如此,此章程便从今日试行,今日以前的旧案,某看便按旧制,以免犯官翻供,节外生枝。”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紧接着王豹又问道:“九江各乡豪右之罪证查得如何?”
蒯良接过话头:“回明公,各县暗桩已陆续传回消息。九江十二县,涉官营贪墨、强占民田、私蓄甲士的豪右共四十三家。其中与袁氏往来密切者三十八家,罪证已收集八成。余下五家情节较轻,目前看下来被裹挟或被迫分润。”
王豹闻言摇头笑道:“九江拢共也就这么些豪右,竟均于袁氏有瓜葛,当真骇人听闻,待洛阳传回消息,便着手清算彼等,文兄,郡兵整编如何?”
文丑闻言,起身抱拳道:“回禀主公,吴敦麾下两千沂山军已全部编入郡兵,此外,张闿、阙宣、郭祖三部,原有徐州降卒两千余人,旬阳一战,伤亡接半数,其中五百余轻伤,尚可一战,两百余重伤在军中疗养,今九江能战之兵,总计三千五百八十人;今徐州降卒正在修缮战船,沂山军则在操练水战。”
王豹颔首笑道:“文兄既奉诏讨贼,戴风、吴桓二贼不可不除,不过说来也怪,自吾等入了九江,这二贼便销声匿迹,也不知藏去了何处?还需多派几路斥候打探。”
太史慈闻言笑道:“想是这二贼听说过兄长威名,那张角麾下十余万大军尚不堪一击,况此区区流寇乎?”
众武将哈哈大笑,王豹却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起来,吾等还需这二贼帮忙背个黑锅。”
说话间,他看向甘宁笑道:“兴霸,汝可识得些扬州绿林之人?”
甘宁闻言一怔,犹豫片刻,起身抱拳道:“回禀明公,末将倒是识得几路,不过,跑滩匠有跑滩匠的规矩,末将虽已弃暗投明,却不好将昔日道上旧识卖于明公,还望明公见谅。”
王豹摇头笑道:“某买彼等作甚?乃是想让兴霸帮某在道上散个消息——”
说话间,他扬起嘴角:“便说戴风、吴桓麾下水贼于旬阳,大破九江水师,一战聚歼郡兵数千人。”
甘宁抱拳笑道:“这在绿林中倒是个好名声,小事一桩,末将领命!”
众人闻言纷纷失笑,娄圭扶须笑道:“这正叫人在家中坐,名从天上来。明公此计可谓一石二鸟,一则,袁氏若欲暗查袁胤踪迹,自会从绿林口中得知其败于二贼之手,二则,此二贼赚此名声,声势又要壮大不少,兵马众多,粮草不足,必行功掠之举,便是想藏也藏不住。”
王豹得意笑道:“然也!”
紧接着,他又看向文臣一侧:“这几日政务运转可有滞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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