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袁府。
午时春阳,透过雕花木窗,在铺着锦茵的厅堂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袁胤高居主座,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案几上金黄炙鹿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下首左右,阎象、杨弘、张勋、桥蕤四人分坐,只是气氛不似袁胤那般轻松。
“文丑此举,着实反常。”阎象眉头紧锁,他本是郡守府主簿,对文丑赴任数月来的一举一动可谓了如指掌,在他眼中,文丑除了整日装模作样的看九江堪舆图纸之外,几乎不理任何政务。
只见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此人赴任以来,对军政大事不闻不问,一切皆由都尉决断。昨夜竟为区区豪右部曲离营之事,大动干戈,甚至不惜与都尉反目,恐不是无的放矢。”
杨弘颔首,神色凝重:“不错,看来袁司徒卸任,王豹之辈已蠢蠢欲动,欲借势打压吾等,从吾等手中分走权柄,今借剿贼为名,令郡兵驻守城池,只怕是看上了九江兵权。况文丑身负将军号,收拢兵权可谓名正言顺,不可不防。”
张勋闻言摇头道:“杨兄多虑了,这郡兵之中,上到司马,下到屯长,皆是都尉心腹。文丑匹夫空有将军之名,如何掀得起风浪?至于王豹——”
说话间,他轻笑一声:“只怕早已沉醉于温柔乡,忘乎所以了。”
阎象微微皱眉:“此事亦有蹊跷,曼姬、素娥迟迟不来报信,吾等只听刺史府亲卫说起,却未知真假。”
桥蕤露出贱笑道:“这倒是不足为奇,曼姬、素娥之姿色乃众歌姬中佼佼者,王豹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怕此时还不肯放二女出门哩,至于真假——”
只见他轻笑一声:“那事儿他又能熬几日?多则一、两日,短嘛,嘿嘿……过几个时辰,便知分晓。”
袁胤听着几人议论,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诸位所言皆有理,不过文丑匹夫昨夜冲撞吾等之账,权且先记下。待掌控了王豹,再叫王豹去收拾那匹夫,想必这出戏定然有趣。”
说话间,他看向阎象笑道:“阎主簿所忧不无道理,不过正如桥兄所言,纵使这是王豹诡计,这等荒唐的借口能拖几日?两日之后,若曼姬、素娥还不来报信,吾等便设法遣人入府一探究竟,如何?”
阎象思虑一番,拱手道:“都尉明鉴。”
紧接着,他又看向杨弘笑道:“杨兄所言亦有理,虽说郡兵各级军官皆是吾等心腹,然亦不可不防,某自会备一份厚礼,犒赏昨夜被某惩处的屯长,再备些金饼,赏赐给司马和各军候,以免小人挑拨,杨兄以为如何?”
杨弘闻言颔首,遂拱手道:“都尉从善如流,弘拜服。”
袁胤举杯而笑:“叔父曾劝导,诸君与袁氏休戚与共,更是袁氏之肱骨,令某在九江多听诸君之言,某岂敢违背叔父之言?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九江之事还望诸君与某勠力同心。”
众人闻言无不感怀,纷纷举杯拱手:“蒙袁公看重,吾等敢不用命。”
就在众人共饮之时,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名青衣小厮躬身趋步入内,神色带着几分从刺史府回来的忐忑。
袁胤抬眸,嘴角那抹玩味几乎要溢出来,抢先开口问道:“如何?王豹醒了么?”
那小厮连忙躬身回话,声音微颤:“回都尉,小人奉命前往从刺史府交拜帖……刺史府亲卫言……王刺史尚未起身,连饭食都是直送主卧,让……让都尉改日才来。”
袁胤闻言先是微微眯眼,似对王豹的无礼而不满,但很快便扬起嘴角,端起酒杯看向众人调笑道:“看来某这二位美人,本事当真了得啊,诸君且猜,那厮能何时出的府门?”
众人闻言哄笑,然而,就在这笑声未落之际。
“报!”
一声惊慌的高唱,猛地撕裂了堂内的欢快气氛。
只见一名斥候仓惶冲入厅中,甲胄歪斜,满头大汗,扑倒在地,声音颤抖:“都尉大事不妙,今日辰时股水贼高举‘戴’字大旗,公然围攻寻阳县十五里外的张氏坞堡,报信的亭卒称,贼人声势浩大,不下千余,还言……言……”
这时,张勋早已脸色大变,这寻阳张氏,正是他家!
只见他猛然起身,一把抓起斥候衣领,厉声道:“还言什么?说啊!”
那斥候颤颤巍巍道:“还言贼军会妖术,可驱十余斤滚石,凌空而起,呼啸而落,击橹楼、轰墙垣,声若奔雷。”
张勋勃然大怒,将其一把掀翻在地:“混帐!戴风之流又非妖人,何来妖术!”
斥候重重砸地,哀嚎一声,忍痛道:“卑职不敢胡言,此乃报信亭卒之言。”
众人闻言皆惊,但见阎象喃喃道:“吾曾闻,《范蠡兵法》载有一物,唤做飞石,重十二斤,为机发,行三百步,那墨家所创。然此物失传已久,莫非戴风、吴桓得了此神器……若当真如此,张兄一家只怕……”
只见张勋扑通一声跪地,拱手急道:“都尉,某张家素来忠心袁氏,今张家私兵大部分都在营中,家中遭逢大难,烦请都尉出兵营救,勋当结草衔环以报都尉厚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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