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日。
文丑一边已扯着袁隗的虎皮,借到了五千九江豪右宾客,虽说这些宾客全归是袁胤调遣,但这影响并不大。
戴风、吴桓二贼,原本就是混迹于长江的水匪,此前麾下不过千余之众,**依水为寇,官剿则散,打劫过往商船,水上买卖不好时,偶尔劫掠乡亭。
朝廷不令诸郡联合剿灭的原因,一是其和泰山贼一样,与地方豪右、山越、宗贼多有勾结,剿灭他们会动不少豪右的利益;
二是诸郡联合征讨耗资巨大,为剿灭小股水匪得不偿失;
三则是东汉盗匪颇讲道义,打劫过往商船,一般只是收取过路费,很少做杀人越货的勾当,除非对方强势反抗,故此,往往报案都是在地方官府就不了了之,难以惊动朝野。
但此次黄巾军之乱,皇甫嵩与朱儁镇压了豫州黄巾军,不少黄巾溃卒南下逃亡,戴风、吴桓便趁机吸收了不少黄巾余孽,其势力迅速膨胀,多达五千之众。
光凭长江下游的油水,便养活不了多少人,故此,长江两岸乡亭频频遭受水匪洗劫,这才传到了朝廷耳中。
王豹等人商议之策,重点本就不在剿贼之事上,故此,借来的兵马归谁掌管并不重要,任由袁胤去折腾也好,若是真剿灭了,那文丑算是幸不辱命;若是兵败更好,王豹既可动用董氏外戚的关系,进谗言甩锅给袁胤,又得消耗九江豪右的势力。
故此,北军大营中,文丑只负责听一群二、三流武将夸夸其谈,最多补一句你们说的都对,全然夺取兵权的意思,袁胤等人对此也是喜闻乐见。
这天,子时刚过,刺史府西厢灯火摇曳。
何安跪坐侧席叹道:“主公,九江豪右想来早有准备,卑职查遍近五年的刺史府卷宗,八成以上的卷宗号皆有刮痕,竟无一例九江豪右涉案之事,如此明目张胆的篡改朝廷卷宗,简直是骇人听闻。”
管宁在侧面色一变,朝主座上闭目叩案的王豹,起身揖礼道:“府君,宁以为此事决不可隐忍,当即刻奏报朝廷。《尚书》云:‘树德务滋,除恶务本。’今豪右篡改朝廷文书,已是欺君之罪,吾等若不奏表朝廷,便有包庇之嫌,他日御史案查,恐无以为辩,反授人以柄。”
王豹殊不知心里早就开骂:九江这群瓜皮是有恃无恐,还是真的蠢啊?难怪会拱火让袁术自立,作假你好歹做像样一点,一例纠纷都不留,说出去谁会信啊?这不是在逼老子弹劾吗?
王豹闻言缓缓睁眼,叹气道:“幼安兄莫急,吾等稍候再议如何处置——”
说话间,他转头看向何安道:“田税查的如何?”
何安苦笑摇头道:“田策、田簿、赋簿副本,亦皆有刮痕,所缴田税与田亩数一一对应,毫无纰漏。”
卢桐摇头叹道:“看来彼等对主公过往已了如指掌,幼安兄所言不虚,主公若不弹劾便是彼等沆瀣一气,此乃包庇渎职之罪,更有与彼等结党之嫌;可若是上奏——”
说话间,卢桐眉头紧皱:“按制应奏报尚书台或直达三公,必会被袁司徒压下,届时非但无**成,反罪袁氏,必遭其报复;若是先报至董重或宦竖——”
王豹当即摇头道:“此事万不可走宦竖和董重的路子,卷宗存刮痕,可大可小,袁氏大可找替罪羊化解此事。然若走宦竖之路,万一未动袁氏根本,传扬出去,吾等便是勾结宦竖谋害朝廷重臣,那便当真是民心尽失。”
卢桐扶须道:“主公明鉴。”
管宁当即再次揖礼:“府君,臣请亲赴洛阳,上达天听!”
王豹心下无奈:你知道德阳殿的大门朝哪边开么?
于是他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管宁先坐:“幼安兄今日何故方寸尽失?连礼法都忘了,天子岂是吾等想见就能见的?欲见天子需先奏尚书令,再由三公奏请,最后见与不见,还在于天子;无论如何也绕不开三公和宦竖。”
管宁长叹一声,道:“府君教训的是,宁此前听诸君说起九江之事,尚有些狐疑,万不曾袁氏四世三公,累受皇恩,竟有如此多的不臣之举,自入九江以来,所见所闻皆触目惊心。”
王豹颔首:“正因为其四世三公,才更甚于旁人。”
他心里还暗戳戳补了句,不然老袁家也没法在乱世一来,就成就两大诸侯。
管宁闻言一怔,竟然朝王豹深揖及地。
王豹一愣:“幼安兄何为?”
管宁郑重道:“昔日宁对府君多有误解,今始悟欲重塑礼乐,合该以雷霆辅之,望府君无需顾虑宁昔日浅见,权且定计,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宁愿与府君同心,革新扬州吏制,重正礼乐!”
王豹是受宠若惊,当即起身还礼道:“季珪兄曾言,幼安兄在侧乃某之幸也,今能与幼安兄同心同德,九江何愁不平!然九江之事不可急于一事,幼安兄切勿急躁,且待某细细谋划一番。”
卢桐抚掌赞道:“今得幼安兄此言,主公得放开手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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