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淮水,浊浪翻涌。
两岸芦苇荡在秋风中簌簌作响,枯黄的苇叶打着旋儿落入水中。
忽而随着岸边马蹄声急鸣,惊起芦苇丛中白鹭漫天。
只见五十余骑沿北岸疾驰,铁蹄踏碎泥泞,溅起一串串浑浊的水花。
为首青年紫袍玉带,腰悬鎏金兽纹剑,正是新任扬州刺史——箕乡侯王豹。
其身后除一众刺史府亲卫外,还有数名文臣武将。
此行入扬州主武将有三人:
九江郡守——文丑;
扬州门下督(刺史亲兵统领)——典韦;
扬州兵曹从事(军械调度,兵员统计)——太史慈。
(注:刺史府兵曹从事无统兵权,仅后勤)
文臣有:
别驾从事(刺史副手,总领州务)——卢桐,
主簿(典领文书,掌印信)——管宁,
郡国从事(专项监察)——何安,
工曹掾(工程营造,器械制造)——郑薪,
法曹从事(刑狱律令,案件复审)——李牍;
仓曹掾(粮仓物资保管)——陈黍;
至于秦弘,王豹将其放入亲卫中,认下了营门司马一职,这是个杂活,负责传递情报,设置门岗、巡逻等差事。
行至此处,众人眼前的淮水,拐了个急弯,形成一片开阔的洄流区,对岸寿春城的轮廓在暮霭中若隐若现,淮河南岸已然停泊了几艘庞然大物。
王豹率众勒马驻步,远眺对岸,朗声笑道:“诸君,渡过了这淮水,可就是龙潭虎穴了!”
其身后管宁衣着依旧朴素,面色风轻云淡;
以何安为首的箕乡小吏们,个个耷拉着脑袋,他们可太清楚王豹了,此去扬州必然要掀起风浪,想必短时间内,脑袋又该别在裤腰带上了;
但见柳猴儿怀抱玉娘,朗声大笑:“某等追随主公,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还怕这区区龙潭虎穴!”
秦弘闻言轻挑笑道:“龙潭虎穴?柳兄未免太高看彼等,不过区区鼠辈耳!”
一众武将、游侠儿放声大笑。
众人谈笑间,对岸城头烽燧上升起的狼烟笔直如剑,刺破昏黄的天空,几艘楼船缓缓开动,周遭跟着数十余艑船,渡河而来。
文丑见状眯眼,寒声道:“烽火相迎,好大的阵仗!”
典韦扭了扭脖子,攥紧手中一对重戟,咧出槽牙:“烽火备战,彼等欲试戟乎?”
太史慈眼中闪过寒光道:“将朝廷命官视为‘敌寇’,九江豪右端是好大的胆子!”
就连一直风轻云淡的管宁也是勃然变色:“《春秋》云惟器与名不可假人,彼等妄举烽燧,藐视礼法,其罪当诛!”
卢桐轻笑一声道:“闻九江多名士,岂能不识春秋?此举乃示强龙不压地头蛇也。”
王豹丝毫不以为意,笑道:“何止是下马威,彼等故意僭越,只怕还要告诉吾等,此处彼等一手遮天,朝廷礼制管不到这九江!既然对方如此隆重,吾等也不能弱了名头,来人——”
只见王豹咧嘴一笑:“擂鼓以应!先敲两重一轻,再起战鼓!”
管宁微微皱眉,按照周礼,士大夫入境该敲‘两重一轻’的迎宾鼓,而战鼓则是连续急击;王豹让敲战鼓也算是违制。
不过对方燃烽火在前,管宁虽有道德洁癖,但却并未制止。
此时,楼船上九江一众豪右,先闻乡侯依仗中的乐鼓,两重一轻响起,面露讥讽之色,紧接着便听到战鼓急鸣,当下勃然变色。
雷薄、张勋、桥蕤等几个豪右,已是手握刀柄,面露不善:“好胆识,带这么点人,还敢擂鼓挑衅!欲向吾等宣战不成?”
周尚轻挥羽扇,提点道:“先敲迎宾鼓,后起战鼓,王豹此举乃示先礼后兵之意。”
阎象一扶长须,轻笑道:“不过是给自己留几分颜面罢了。”
陈兰眯眼道:“若不想给彼等留,当如何?”
杨弘阴笑道:“该让甲士立于船头,楼船列阵,弓弩上弦。”
为首的九江都尉袁胤自是知道王豹和袁氏主脉交往甚密,但见他摇头笑道:“吾等此来乃是‘接风’,又非应战,若是王豹亦摆开阵仗,某等难道还能真放弩不成?且看他上船之后如何行事再定。”
于是淮河两岸,一边烽烟四起,一边战鼓擂动,倒是颇有几分两军对垒的意思。
少顷,楼船缓缓靠岸,为首楼船上,猎猎旌旗中,袁胤领身后一群豪右昂首而立,岸边王豹一行亦是高居马背。
两边对视良久,直到船入岸边,但见王豹给了何安一个眼神,何安当即从怀中取出诏书,高唱道:“箕乡侯王豹、破虏将军文丑,奉旨赴任!”
袁胤才拱手笑道:“久闻箕乡侯少年英雄,破虏将军勇冠三军,今日一见,果是器宇轩昂,九江都尉袁胤率九江豪右,恭迎二位府君!”
但见船头众豪右忽视一眼,忽视一眼,纷纷拱手:“吾等见过二位府君。”
王豹仰头一笑,拱手道:“司徒公言袁兄强干,不虚也!豹见过北海诸君,今日烽火相迎,九江风俗果然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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