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六月十日,平原郡鬲县。
黄河水浊浪翻涌,自西南向东北奔流,将冀州与青州割裂开来。
鬲县城头,黄巾旌旗猎猎作响,司马俱按剑而立,眉头紧锁,前日便收到斥候来报,王豹率数万大军渡过济水,却迟迟不见其踪迹。
“报!”一名斥候飞奔上城,单膝跪地,“渠帅,留在各地县城中的暗桩来报,王豹大军兵分两路;一路驻军于东面的瑗县,一路驻军于西面高唐县,三处皆挂‘王’字帅旗,不知王豹人在何处。此外,王豹还下令各乡黔首不得随意出乡,各县四门紧闭——”
说到这,斥候喉结滚动:“其麾下千余骑兵奔走于野,凡所遇之人一律收押,若于抵抗者就地格杀,吾等不少前来通报的暗桩弟兄,皆在半道遭了难;今日来报的弟兄,精通水性,泅渡漳水而来,言漳水之中也有数十艘走舸水军巡河,其乃侥幸逃回城中。”
司马俱闻言皱眉:“坚壁清野?五月收禾已毕,吾等也尽数撤入鬲城,他不来攻城,再等什么?”
身旁副将面露忧色:“渠帅,王豹此子狡诈,此前徐和、张翼皆败于其手,吾等是否该向天公将军求援,先将王豹赶出平原?”
司马俱暗叹一声,望向西南,那里是冀州广宗,张角主力所在。
如今卢植分兵迂回,采用切断各地粮道的战法,已逐渐逼迫张角将分布在冀州各郡的黄巾军向广宗靠拢。
卢植这套战术,与王豹初入济南时,逼迫张翼找回分布各县的黄巾军如出一辙,只不过卢植的手笔更大,分兵前往一州各郡,这需要统帅对战局有绝对的掌控力,能够做到各郡兵马协同作战,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远程通讯工具。
不过这只是沙场宿将的基本操作,而更难的是卢植分兵,却能连战连捷。
司马俱心知肚明,若张角兵进平原,只怕卢植会趁机偷袭广宗,失了广宗这个粮仓,张角主力那十万大军反而会拖死整个黄巾军。
故此,不到张角大概率不会入平原,而幽州程远志如今也已和幽州边军交战数场,凭借着人多势众和勾结乌桓袭扰幽州后方,交战数阵各有胜负。
若程远志放弃幽州,进兵平原会师,那他和程远志将腹背受敌。
所以,他现在最希望的乃是王豹尽快强攻鬲县,那时西北两路大军,皆可朝发夕至,迅速来援,速战速决击溃王豹大军,这样既不会牵动冀州战场,而即使幽州丢了,他们也不会遭到两面夹攻。
这也是他退守鬲城的原因,漯县虽占据黄河、济水天堑,但王豹有精锐水军,反而不利于他,退守鬲城虽无险可守,但却有两路援军。
于是他沉声道:“不必,王豹攻城不过借天地之威尔。吾据守鬲县地处高位,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借不到黄河、漳水灌城,他若敢率大军在城外二十里内驻军,吾等再求援。”
……
同日,高唐县外,城北大营。
中军帐内,战将只有鲍信、于禁、典韦、徐盛,以及佐军司马崔琰、左军师卢桐、右军师伏玦。
众人围在沙盘边,王豹抬眼看向众人:“某已下令坚壁清野,不出三日,这司马俱便无法摸清我军全部动向,眼下五月收禾之日已过,司马俱粮草充盈,据守不出,吾等只有强攻之策可行。”
随后他先指向西边的瑗县道:“如今武都尉和太史慈已携攻城重器于瑗县驻军,某欲步步为营,半月内占据鬲县各乡——”
最后他指尖点向鬲县,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最后行声西击东之策,令武国安和太史慈率麾下带足全部攻城器械强攻西门,城中大部分守军汇集西门之后,鲍将军率麾下登先营只携云梯,速速攻克东门,届时大军从东门杀入,便可克敌制胜。”
于禁点头言道:“将军,此言和用兵之正也。”
鲍信则自信满满,抱拳道:“将军放心,如今登先营已熟悉登城之战,只要武都尉和太史将军能调开六千守军,只需二十把云梯足以攻上城楼。”
王豹颔首道:“然何时攻城才是难题,如今司马俱北联涿县程远志,西联广宗张角,若此时强攻,必引来援军,诸君有何对策?”
崔琰沉吟道:“将军所虑极是,然司马俱可联两郡兵马,吾等亦可联,将军可修书两份,一份送往卢将军处,一份则送往幽州刺史刘焉,约定出兵时日,让二郡为吾等牵制援兵,三方协同作战。”
王豹微微皱眉,摇头道:“幽州尚可,冀州卢将军分兵,请他出兵牵制,必然大乱他的战略布局,某本意是待卢将军困冀州贼寇于广宗后,再出兵攻城,只是……左丰前番宣旨曾有暗示,天子望吾等早日荡平青州贼寇。”
崔琰思索片刻,笑道:“既如此,便先联合幽州刘焉,至于冀州,可再增补将军坚壁清野之策,令武都尉和夫人麾下水军,先烧毁黄河两岸渡口,捣毁沿河所有桥梁,拖延西面张角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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