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山海录 第44章 杀劫蚀天

道祖法旨，言出法随。巫妖大军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天道，各自收兵回营。不周山域的战火暂熄，但弥漫天地间的劫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因这场未尽的厮杀、积累的仇恨，变得愈发沉凝粘稠，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乌云。

天庭与巫族部落皆转入对峙与休整，但小规模的摩擦与相互猎杀时有发生，仇恨在暗处持续发酵。洪荒天地间，量劫的阴影愈发厚重。

而在这场席卷天地的杀劫戾气不断侵蚀下，不周山幽谷内，那场因道祖干预而意外形成的危险能量循环，正悄然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泉眼深处，那枚混沌石卵（青玄）表面的斑驳纹路已完全化为深邃的混沌色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缓缓流转。它如同一个无底洞，持续吞噬着经由太极顽石初步分化、又经不周山地脉输送而来的量劫煞气。这些煞气虽经调和，少了些许暴戾，但其中蕴含的杀戮、毁灭、怨恨等负面道韵却极为精纯磅礴。

在这股力量的持续灌注下，石卵内部正在进行一场极其凶险的蜕变。青玄道人残存的意识依旧深埋于无尽混沌与杀戮幻境中，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煎熬。但他的道基，那枚与不周山同源的道种，却在破而后立的本能驱使下，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吞噬而来的劫气强行炼化，剥离其毁灭属性，萃取那一丝最为本源的混沌能量，用以重塑几近崩溃的道体与神魂。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且极度不稳定，随时可能被劫气中的负面情绪侵蚀，彻底魔化，或承受不住能量冲击而崩解。石卵表面不时闪过暗红魔纹与清蒙蒙仙光的激烈交锋，正是内在凶险博弈的体现。然而，在这极致的毁灭压力与混沌能量的滋养下，石卵的本质正朝着一种超越后天、贴近先天的混沌道体方向缓慢演化。一股古老、混沌、初开的微弱气息，开始自石卵深处弥漫开来。这并非苏醒，而是生命层次在毁灭边缘的被动跃迁前兆，如同凡铁历经地狱之火煅烧，有望成就神兵，但此刻，仍是烧红的铁胚，脆弱而危险。眉心那点暗金劫纹已化为一道混沌漩涡，缓缓旋转，吞噬着一切。

泉畔，那枚乙木光茧（苏瑶）的状况却愈发不妙。它无法像混沌石卵那般吞噬转化狂暴的劫气，反而在浓郁煞气的持续侵蚀下，光华愈发黯淡，生命波动微弱如风中残烛。茧壳上的裂纹蔓延，灵性遭受重创，孕育进程近乎停滞，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以自保，仅凭一丝与不周山地脉相连的本源生机吊住最后一线存在。若非谷内还有混沌石卵在疯狂吞噬大部分劫气，分担了压力，它恐怕早已灵性泯灭。

山体深处，那枚太极顽石依旧毫无光彩，但其分化、引导劫气的能力，却在持续的能量流转中，似乎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锤炼与提升。就仿佛一架精密仪器，在持续运转中变得更加顺畅。它对混沌石卵的“辅助”完全是无意识的本能，但这本能，正使得三者间的能量循环趋于一种危险的平衡。顽石核心那点灵识，在无数次的分化引导中，无意识地记录、解析着量劫煞气的种种变化，将其化为最本源的大道印记沉淀下来，为未来难以想象的悟道，打下无人能及的坚实基础。它依旧沉眠，却仿佛一个沉默的旁观者，以自身为器，度量着这场天地杀劫。

幽谷内的能量循环，竟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极其特殊的小型“劫力-混沌-造化”转化场。劫气被太极顽石分化，一部分毁灭性能量被混沌石卵吞噬转化，用于危险蜕变；另一部分较为“温和”的残余能量，则散入地脉，其中蕴含的最本源的生机碎片（万物杀劫中亦有一线生机），竟被濒死的乙木光茧本能吸收，艰难维系着其最后一点灵光不灭。而整个循环的运转，又隐隐与不周山这座天柱相连，受其磅礴本源的无意识滋养与约束。

这一切变化，皆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外界难以察觉。谷内仿佛自成一方即将步入终焉，又或在孕育不可思议新生的混沌绝地。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持续了数百年后，这一日，异变陡生！

谷内能量循环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混沌石卵猛地一震，吞噬之力骤然加剧！整个不周山域的劫气都为之牵引，形成一股无形的漩涡，涌入谷中！石卵表面的混沌光泽大盛，内部仿佛有心脏搏动般的微弱震感传出！一股更加清晰的先天混沌气息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远在昆仑山闭关的太清圣人老子，似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眸，望穿虚空，看向不周山方向，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

“混沌初开，先天之机？劫中蕴生，倒是异数……” 他掐指推算，天机却一片混沌，与量劫纠缠不清，只得微微摇头，再次闭目。

而幽冥血海深处，魔祖罗睺也猛地睁开魔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贪婪。

“不周山……好精纯的混沌气息！竟能吞噬劫气转化？莫非是那遁去的一线变数？玄羿！”

“主人。”玄羿魔尊现身。

“不周山有变，或有机缘出世。汝再去探查，伺机而动！若能夺取此机缘，于吾道大有裨益！”

“遵命！”玄羿赤瞳中血光一闪，身影融入虚空。

不周山幽谷内的蜕变，终于引来了圣人与魔祖的瞩目！而这关注，对于正处于最关键、最脆弱蜕变期的混沌石卵而言，是福是祸？

青玄的混沌道胎能否涅盘成功？苏瑶的光茧能否保住最后生机？太极顽石的无意识之举，又将引领局面走向何方？杀劫蚀天，幽谷蜕凡，更大的风暴，已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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