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壁垒中央广场,那座原本用于发布重大通告的观礼台被精心布置过。简洁的银灰色合金框架上悬挂着新设计的联邦旗帜——深蓝底色上,一道白色的、向上突破的闪电,下方是相互交错的齿轮与麦穗图案。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安静地站立着,除了原希望壁垒的居民,还有大量面容尚带些不安与好奇的新面孔——他们是经过初步整合、被推选出来的原黑石寨平民和士兵代表,以及少量表现突出的低级军官。
更远处,还有更多民众通过分布在壁垒各处的公共屏幕观看现场。
这不是庆典,气氛庄重得近乎肃穆。
钟毅站在观礼台中央,身后是一排临时搭建的席位,上面坐着包括老陈、桂美、雷峰、沃里克(作为特别列席代表)在内的二十余人。
他们年龄、出身、经历各异,此刻却代表着联邦治下各个群体的声音。这便是新家园联邦第一届议会的雏形。
“今天,我们聚集于此,不为庆祝某场胜利,不为宣布某项工程。”钟毅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在开阔的广场上回荡,“我们聚集于此,是为了共同做一件事——为我们自己,为我们的后代,也为所有未来可能加入这片土地的人们,立下规矩,划定方圆。”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期盼、或忐忑、或深思的面孔。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过去的废土,弱肉强食即是规矩,但那带来的是无尽的苦难、背叛与毁灭。我们希望壁垒,从建立之初,便尝试树立不同的规矩——劳动换取生存,贡献赢得尊重,秩序保障安全。这些理念,让我们从废墟中站起,让我们击败了强大的敌人。”
“但现在,我们的人口已过万,疆域跨越数百里,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过去的人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仅靠口号和少数人的管理,已不足以维系这份来之不易的秩序,更无法承载我们向往的未来。”钟毅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因此,我提议,并经由筹备委员会通过,今日召开联邦第一届议会第一次正式会议。会议唯一的核心议题,就是制定并通过《新家园联邦基本法典》!”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后,台下爆发出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尤其是那些原黑石寨的民众,掌声中更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激动。规矩,对他们而言,曾经意味着鞭子和枪口,而此刻,他们第一次听到,规矩可以是保护,是希望,是他们也能参与制定的东西。
会议转入议会厅进行。这是一个由原仓库改造的、略显简陋但足够宽敞的大厅。环形阶梯座位上,议员们——有工程师代表、农民代表、士兵代表、教师代表、医生代表、技术工人代表,甚至还有两位因在整合期表现出的公正和号召力而被推选出来的原黑石寨平民代表——正襟危坐。钟毅坐在主持席上,面前的全息投影展示着法典草案的核心框架。
草案的雏形,在过去一周里,由钟毅牵头,老陈、桂美等核心成员及几位从民众中选拔出的、有旧时代法律或管理知识背景的人共同草拟。框架清晰而坚定:
第一章:总纲。 宣告联邦以“劳动、贡献、秩序”为立邦基石,保障所有守法公民的基本生存权、人身安全权与发展权。
第二章:公民的权利与义务。 详细列举了公民享有劳动并获得报酬、接受基础教育、享有基本医疗、人身与财产不受侵犯等权利,同时明确了遵守法律、参加建设、保卫联邦等义务。
第三章:财产与分配。 确立个人合法劳动所得受保护,联邦公共资源由议会监管、按贡献分配的原则。
第四章:司法与仲裁。 初步构建三级仲裁体系(社区、区域、联邦),明确司法程序,确立“证据为准”、“疑罪从无”(在条件允许下)等基本原则,并对叛乱、破坏、谋杀、盗窃等罪行规定了明确的、阶梯式的惩处标准,从劳动惩戒到永久流放(替代死刑)不等。
第五章:军事与防卫。 规定军队的职责、纪律,军人权利义务,以及战争状态下的特别法令。
草案被逐章宣读、投影展示。每一位议员面前都有一个简易的输入板,可以随时提出疑问或修改建议。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对于条款的具体表述、某些权利的边界、惩处的力度,都产生了激烈的讨论。一位老农代表对“基础教育权”提出疑虑:“娃娃都去念书,地谁种?”立刻有教师代表反驳,并用数据说明基础识字和算数能力能长远提高农业效率。经过辩论,条款增加了“在保障基本生存生产的前提下,分阶段普及”的说明。
这种公开的、理性的辩论本身,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教育。通过壁垒内部广播和屏幕,无数民众聆听着这些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讨论,法律的种子和“规则意识”真正开始向下扎根。
然而,最大的分歧和辩论,出现在关于“技术”的条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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