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的瞳孔在红外摄像头的捕捉下,以每秒六十帧的速度记录着每一次细微的颤动。
他坐在后勤部仓库的值班室里,面前摊开着一本旧时代的纸质账本,手里握着一支电子笔,正在“认真”核对上个月的物资出库记录。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一个四十多岁、勤恳敬业的后勤管理员,在加班完成本职工作。
但安装在值班室天花板夹层里的多光谱传感器,捕捉到了异常。
周海的心率:每分钟九十二次。比他在宿舍休息时的平均心率高了28%。
皮肤电导水平:持续上升,峰值出现在他第三次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时——那是晚上九点四十七分。
眼球运动轨迹:他的目光每隔三十秒就会扫向桌子的左下角。那里放着一个水杯,水杯底部贴着一片几乎看不见的透明薄膜——那是他自制的单向信号接收器,此刻正在以微弱的频率震动,将加密信息通过触觉传递到他的指尖。
“目标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安全部指挥中心里,娜塔莎盯着屏幕上滚动的生理数据,“他在等消息。”
影站在她身后,双手抱臂,眼睛像鹰一样盯着十二块分屏监控画面。除了周海的值班室,还有另外十一个“重点观察对象”的实时动态:能源研究所的张明被“停职审查”后,在宿舍里焦躁地踱步;生物实验室的李芳“主动配合调查”,但每隔半小时就要去一次卫生间;农场的那个管理员,半夜爬起来在菜地里埋了一个小铁盒。
还有工程部大楼。
老陈的办公室灯还亮着。根据钟毅的命令,老陈被“软禁”在办公室内,名义上是“保护性隔离”,实际上是全方位的监控。四十八小时里,老陈没有离开过办公室一步,吃饭有人送,上厕所有人陪,所有的通讯都被切断。
但他很平静。
监控显示,老陈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旧时代的工程学专着,偶尔会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在计算什么。没有异常的生理反应,没有试图联系任何人,甚至没有表现出被怀疑的愤怒或委屈。
太正常了。
正常得反常。
“老陈那边有动静吗?”影问。
“没有。”另一名技术员回答,“所有生理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情绪稳定得……像机器人。”
影皱了皱眉。
他调出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所有与工程部大楼相关的监控记录。大楼内部的摄像头、走廊的红外感应、电梯的载重记录、甚至垃圾桶里每天清理出来的废纸——全部经过AI分析。
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昨晚十一点二十三分,工程部大楼的地下三层,旧通风管道里检测到一次微弱的气流扰动。扰动持续了十七秒,然后消失。那个区域的监控摄像头,在那十七秒内,画面出现了0.3秒的雪花。
不是故障。
是干扰。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通风管道里移动,并且携带了便携式的电磁干扰设备。
“调出通风管道的结构图。”影下令。
全息投影上立刻浮现出工程部大楼的三维剖面图。密密麻麻的管道像血管一样遍布整栋建筑,大部分是旧时代遗留的中央空调系统,在大灾变后已经废弃,但结构依然完整。
其中一条主管道,从地下三层一直延伸到……
影的手指在投影上滑动。
延伸到大楼外。
出口在距离大楼七十米外的一个废弃变电站里。那个变电站被列入“待清理”名单已经半年了,因为辐射残留超标,一直没人去。
但理论上,如果有人穿着足够的防护装备,完全可以从变电站进入通风管道,悄无声息地潜入工程部大楼,甚至……到达老陈办公室的正下方。
“通知地面小队,立刻搜查那个变电站。”影说,“但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
命令下达的同时,影把注意力转回周海身上。
晚上九点五十一分。
周海水杯底部的透明薄膜停止了震动。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然后,他放下电子笔,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他走到值班室角落的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喝了两口,又回到座位上。
整个过程看起来再自然不过。
但AI分析显示,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他的左手食指在水杯边缘轻轻敲击了七下——节奏是三短、一长、三短。
摩尔斯电码:SOS。
“他在发送求救信号。”娜塔莎立刻反应过来,“给他的上线?还是给同伙?”
“都有可能。”影调出过去一小时内外围监控的记录,“查一下,在周海敲击水杯的同时,后勤部仓库周围有没有异常的无线电信号或者人员活动。”
数据流快速滚动。
三秒钟后,一个匹配项弹出。
晚上九点五十一分零三秒,距离后勤部仓库三百米外的一个公共通讯亭——那是旧时代留下的投币电话,早已废弃,但内部的线路理论上还可以接通——检测到一次短暂的通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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