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必胜背着洛清商踏入忘忧谷地界时,谷口的迷雾突然泛起淡蓝色涟漪。
脚下的青石板刻着文津馆特有的琴纹,每走一步,纹路便亮起一道微光。这微光像是在指引方向,又像是在标记闯入者的踪迹。
苏若璃扶着燕离尘,三人的影子在雾中被拉得很长,隐约与石板上的琴纹重叠,竟组成了半阙残缺的琴谱。
“这些纹路在变。”
苏若璃突然驻足,指尖触到石板的瞬间,纹路突然扭曲,化作一张人脸。人脸口吐人言,声音苍老沙哑:“入谷者,需答三问。一问初心,二问过往,三问归宿。答错者,永困雾中。”
燕必胜将洛清商轻轻放下,幽冥灯的幽蓝光芒照亮人脸轮廓。他深吸一口气:“初心为守护燕云,过往是燕家血契,归宿是终结修罗之祸。”
话音未落,人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琴弦。琴弦震颤着发出清越的声响,谷口的迷雾缓缓散开。
穿过迷雾,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倒吸冷气。
忘忧谷并非世外桃源,而是布满了半埋在土里的古琴残骸。琴身早已腐朽,琴弦却仍在无风自动,奏着哀伤的调子。
地面的裂痕中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琴纹汇聚成河。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张写满琴谱的残纸,每张纸上都染着血迹。
“这不是结界,是坟场。”
燕离尘的断剑在手中微微颤抖,他蹲下身,捡起一张残纸。上面的字迹与洛清商琴谱上的如出一辙,“文津馆的人...都死了?”
就在此时,洛清商突然惊醒。她挣扎着抓住燕必胜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别往前走!前面是‘琴魂噬心阵’,每一步都会踏在逝去弟子的魂魄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发间银饰剧烈晃动,“我师父说过,谷中藏着镇魔七器的‘清音玉磬’,可守护玉磬的,是文津馆历代馆主的怨灵!”
话音未落,前方的古琴残骸突然腾空而起。琴弦如利刃般射向众人。燕必胜挥出龙鳞匕,金色剑气斩断琴弦,可断弦落地后竟化作毒蝎,张牙舞爪扑来。
苏若璃急忙掏出最后一包雄黄粉,撒向毒蝎,却见毒蝎通体发黑,反而朝着她猛冲过来。
洛清商强撑着起身,将冰玉古琴横在胸前,指尖轻挑琴弦。琴音化作淡蓝色光盾,挡住毒蝎的同时,也让空中的古琴残骸暂时停滞。
“跟着我的琴音走!”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蚀心音毒让她每拨动一根琴弦,嘴角就溢出一丝鲜血,“左三步,右两步,踏在琴纹交汇点!”
燕必胜背着洛清商,苏若璃扶着燕离尘,四人踩着琴音的节奏缓慢前行。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石板都会亮起一道微光。
微光中浮现出文津馆弟子的虚影——有的在抚琴,有的在练剑,有的则在与黑袍人厮杀。他们的眼神空洞,却带着不甘与愤怒。
走到谷中央时,一座巨大的石亭出现在眼前。石亭中央悬浮着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磬,磬身刻满琴纹,与洛清商的冰玉古琴遥相呼应。
可石亭四周,缠绕着无数黑色锁链,锁链末端连接着十二具身着馆主服饰的枯骨。枯骨手中的古琴早已腐朽,唯有琴弦仍在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清音玉磬!”
燕必胜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可刚要上前,石亭突然剧烈震动。十二具枯骨同时起身,古琴残骸组成巨大的琴弓,朝着四人射出万道音刃。
洛清商的琴音光盾瞬间布满裂痕,她喷出一口鲜血,冰玉古琴也出现了蛛网般的纹路。
“用玉珏残片!”
苏若璃突然大喊,她想起之前玉珏与琴谱产生的共鸣,“文津馆与燕家的盟约,或许能唤醒怨灵的神智!”
燕必胜立刻掏出玉珏残片,将其抛向空中。残片与清音玉磬产生共鸣,爆发出万丈光芒。光芒中,文津馆历代馆主的虚影缓缓浮现,他们的眼神从空洞变得清明,看着洛清商时,眼中满是疼惜。
为首的老馆主虚影抬手一挥,黑色锁链自动断裂,音刃也随之消散。
“清商,委屈你了。”老馆主的声音温和,“无间教用断魂曲控制了我们的神智,若不是燕家后人带来盟约信物,我们恐怕会永远沦为傀儡。”
他指向清音玉磬,“玉磬能净化修罗之力,可使用它的代价,是献祭一位文津馆弟子的性命...这是三百年前就定下的规矩。”
洛清商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看向冰玉古琴上的裂痕,又看向燕必胜:“我愿意。”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决然,“文津馆的使命,就是守护燕云十六州。只要能终结修罗之祸,我死而无憾。”
燕必胜急忙阻止:“不行!我们一定有别的办法!”他看着洛清商苍白的脸,想起她在荒城为众人挡下音刃的模样,心中满是不忍,“幽冥灯、凤羽翎,还有龙鳞匕,或许我们能用三件神器的力量,代替献祭!”
可老馆主虚影摇了摇头:“神器之力虽强,却无法净化怨灵的怨气。唯有文津馆弟子的血脉,才能与玉磬产生共鸣,彻底驱散邪气。”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清商,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文津馆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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