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六侠：第一卷 第3章 暗巷里的刀光

洛阳城的夜粘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混着远处飘来的焦糊味与血腥味，直往人鼻腔里钻。

燕必胜背靠斑驳的土墙，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他的掌心死死攥着双股剑，剑柄上师父亲手缠绕的布条早已被汗水浸透，粗糙的触感却让他莫名心安。

身旁，苏若璃正用银针挑开染血的衣襟，苍白的手指微微发颤；耶律明玥则倚着墙，用弯刀慢条斯理地削着指甲，刀刃映出她眼尾那抹艳丽的朱砂痣，妖冶得近乎危险。

七个人，三个使弩，四个佩刀。耶律明玥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匕首，冷冽又锋利。她用刀尖挑起块碎石，在地上划出简单的方位图，火星溅起的刹那，照亮了她眼底闪烁的狡黠，东北角的屋檐下，藏着个会吹骨哨的。只要哨声一响，整条街的暗桩都会涌过来。她忽然转头看向燕必胜，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挑衅，小郎君，敢赌命吗？

燕必胜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狠劲与倔强。他想起醉仙楼冲天的火光，想起师父倒在血泊中仍死死护着他的模样，胸中腾起一股炽热的火焰。我这条命，早就在醉仙楼的火里烧干净了。他将双股剑一横，剑身上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光，宛如一双冷眼，睥睨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第一声骨哨划破夜空时，苏若璃突然踉跄着跌出阴影。她雪白的衣襟绽开大片血花，在追兵的欢呼声中，燕必胜看清那不过是用红蓼汁染的假血。但这逼真的效果，仍让他的心猛地揪紧。医仙谷的丫头，倒是舍得下本钱。为首的契丹暗卫扯下面罩，脸上的刀疤狰狞可怖，刀背上的狼头图腾泛着幽蓝的光，交出《天机策》，留你们全尸。

话音未落，耶律明玥的弯刀已如毒蛇出洞，贴着燕必胜耳畔飞出，精准钉入对方咽喉。暗卫瞪大的眼睛里，映着她旋身跃起的剪影——她竟赤手抓住了射向燕必胜的弩箭，尾羽扫过脸颊，在瓷白的皮肤上划出细长的血痕，宛如一道艳丽的朱砂。这惊险的一幕，让燕必胜呼吸为之一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燕必胜冲进战团的瞬间，仿佛回到了无数个与师父练剑的日夜。双股剑在他手中化作游龙，「破云十六式」的第一式「乾为天」劈出时，剑风呼啸，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他仿佛听见父亲在云端长笑，又似看到师父欣慰的眼神。剑锋劈开敌人面门的刹那，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腥甜的味道混着汗水流进嘴里，让他想起小时候偷喝的烈酒，辛辣又刺激。

混战中，苏若璃的银针突然脱手。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墙根的石臼，发出闷响。最后一个暗卫狞笑着举起弯刀，刀锋映出她惊恐的面容。千钧一发之际，耶律明玥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纤细的手臂如铁钳般锁住对方咽喉。只听一声脆响，暗卫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瘫倒在地。

他们的靴底沾着云州的红土。耶律明玥踢开尸体，弯腰捡起块染血的布条，上面绣着半朵血月教的曼陀罗，绣线已经有些褪色，却依然透着股邪魅之气，看来铁衣盟里的蛀虫，比我们想得更急。她转头看向燕必胜，忽然伸手擦掉他脸上的血污，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不过小郎君，你挥剑的样子，倒真像头初醒的小狼。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容里有欣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巷口突然传来梆子声，更夫打着哈欠路过。灯笼昏黄的光晕扫过满地尸体，又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三人迅速隐入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铁锈味。

燕必胜握紧残页，发现血渍竟在星图上晕染出新的纹路，宛如一条蜿蜒的龙，直指北方的幽州城。他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却仿佛都化作了父亲的长枪、师父的双股剑，在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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