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王朝,永安郡边境,枯树村。
干旱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年。
往日里能滋养全村人的溪流早已断流,河床裂开的口子能塞进半只脚,岸边的野草枯成了灰,风一吹就打着旋儿飘上天,混着漫天黄沙,迷得人睁不开眼。村里的田地更是早已绝收,土块硬得像石头,别说种庄稼,就算是最耐活的狗尾巴草,也寻不到半株绿意。
日头刚过晌午,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村口那棵几人合抱的老榆树,成了全村唯一的遮阴处。可如今这棵曾枝繁叶茂的老榆树,也早已没了往日的生机,粗壮的枝干上布满了裂纹,仅有的几片叶子也黄得发焦,挂在枝头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落。
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老榆树的根部,小心翼翼地将水瓢里的水,一点点浇在干裂的土壤里。
是余羡。
他今年十二岁,是个孤儿,打记事起就被遗弃在这老榆树下,是村里的人你一口我一口喂大的。但村里人待他终究不算亲近,一来是他来历不明,二来是他性子木讷,不管别人怎么逗他、骂他,都很少开口说话,做事也慢半拍,村人便都笑他愚笨,给了他个“榆木疙瘩”的外号。
只有余羡自己知道,这棵老榆树对他有多重要。在他最冷、最饿的时候,是靠着老榆树的树皮和掉落的榆钱才活下来的;在他被别的孩子欺负哭的时候,也是抱着老榆树的树干,才能找到一丝慰藉。他总觉得,这棵老榆树是有灵性的,是疼他的,所以他偷偷给老榆树起了个名字——树娘。
水瓢里的水不多,是他凌晨天不亮就起床,翻山越岭走了整整十里路,从悬崖峭壁上的一个小水洼里接来的。那水洼藏在石缝里,仅能勉强接住些许晨露和雨水,每次去接,也就能接满这半瓢水,回来的路上还得小心翼翼,生怕洒了一滴。
“哟,这不是咱们村的榆木疙瘩吗?又在给这死树浇水呢?”一个尖酸的声音传来。
余羡抬头,看到村东头的王二婶,正挎着个空篮子,站在不远处的土坡上,双手叉腰看着他,脸上满是讥讽。她身边还站着几个村民,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这树都要死透了,浇这两滴水有什么用?纯属白费力气!”
“就是,现在水比金子还金贵,他倒好,把救命的水拿来喂树,不是傻是什么?”
“我看啊,他就是跟这树一样,都是木头做的,不通人性!”
这些话,余羡听了整整十二年,早就习惯了。他没有反驳,只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加快了浇水的动作,将剩下的水都浇在了老榆树的根部,然后拿起水瓢,默默起身,准备再去悬崖边接水。
“站住!”王二婶快步走上前,拦住了他,眼神落在他手里的空水瓢上,“你这水是从哪儿弄来的?是不是把村里那口井里的水偷偷舀走了?”
村里的那口井,是全村最后的水源,早就被村里的族长派人看管起来了,每天只能定时定量地给每户人家分一点水,勉强维持生计。余羡摇摇头,低声道:“不是,是从绝壁上接的。”
“绝壁?”王二婶撇撇嘴,显然不相信,“我看你就是在撒谎!这时候还敢偷水,看我不告诉族长,让他罚你!”
余羡不想跟她争辩,绕开她就想走。可王二婶却不依不饶,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水瓢,嘴里还嚷嚷着:“今天你不把水交出来,就别想走!”
余羡死死攥着水瓢,往后退了一步。他虽然年纪小,性子也木讷,但这水瓢和里面的水,是他要用来救树娘的,绝不能被抢走。就在两人拉扯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还夹杂着哭喊声和咒骂声。
王二婶停下了动作,疑惑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脸色瞬间变了:“不好!是蝗灾!蝗灾来了!”
余羡也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乌云压境一般,正快速朝着村子的方向移动。那片乌云所过之处,原本就已经枯萎的庄稼和草木,瞬间就被啃食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村民们彻底慌了神,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人疯了似的往家里跑,想要把仅有的一点存粮藏好;有人则跪在地上,对着天空磕头祈祷,希望老天爷能开眼,饶过他们这一次。
蝗灾过境,本就已经濒临绝境的枯树村,更是雪上加霜。地里的最后一点青苗被啃食殆尽,村里的存粮也很快就见底了,不少老人和孩子因为饥饿,已经奄奄一息。
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村里蔓延开来。
这天晚上,村里的神婆忽然站了出来,声称是村里的老榆树得罪了上天,所以才降下天灾惩罚他们。只要把老榆树砍倒,用来祭天求雨,上天就会原谅他们,干旱和蝗灾也会随之消失。
神婆在村里颇有威望,这番话一出,立刻就得到了不少村民的认同。在绝望的驱使下,他们早已失去了理智,纷纷拿起家里的斧头和锯子,朝着村口的老榆树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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