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那抹青灰刚翻成铁锈色,江小川就睁了眼。
屋内静得能听见阿箬鼻尖的呼吸声,一长一短,像在数柴火噼啪的节奏。他没动,只是右手悄悄抬了抬——玉扳指凉了,胸口空荡荡的,老刀没了动静。
他咧了下嘴,低声说:“我不死,你也别想睡。”
话是冲着胸口说的,也是冲着窗台上那三只药瓶说的。
他起身,麻衣套上肩,袖口磨出的毛边蹭着手肘,有点痒。弯腰时顺手把药瓶又摆正了一次,尤其那只“驱邪”的,标签歪了,底下那行小字露得更清楚些:**“别死太快,我还没赢过你。”**
他笑了一声,没回头,推门出去。
风撞上来,带着远山裂口喷出的焦味。他抬头,苍穹像被谁用烧红的刀划开,黑气翻滚,裂缝深处有暗红漩涡缓缓转动,像是某种巨兽的瞳孔正在睁开。
脚下一蹬,屋顶瓦片咔地裂开一道缝,他借力跃起,再踏飞檐,身形如鹞子翻身,直落城墙最高处。
三把神兵——斩邪剑、镇渊戟、缚魔链——被他一把插进石砖。咚!咚!咚!三声闷响,全城都听得见。
谢无咎在城东,长戟入地三寸,抬头看了眼城头那个瘦影,没说话,只是把白袍往肩上扯了扯,挡住半边发白的头发。
阿箬在城西,披着麻袋改的外套,腰间布条随风甩,她仰头望着江小川,手指悄悄掐进掌心。
异族先锋已经到了城外十里,地面震得像打雷,妖兽嘶吼混着金属刮擦声,听得人牙酸。
江小川站在三器之间,风卷起他衣角,像面破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光洁,纹路清晰。
“万法归一……起点在这儿。”他自言自语。
话音未落,天裂口猛地一颤,黑焰炸开,一道身影踏火而出。
那人全身裹在黑袍里,手持一块跳动着幽火的碎片,每走一步,空气都扭曲一下。他停在半空,离城墙三百丈,声音像砂石碾过骨头:
“三日之期已到,今日便是你等葬身之时!”
没人回应。
守军握矛的手都在抖,百姓缩在屋檐下,连哭都不敢大声。
江小川抬起右手,轻轻抚过掌心。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体内那股古脉像是被唤醒的蛇,缓缓游动。老刀不说话了,可那些招式,那些轨迹,早就在一次次被打脸、被追杀中刻进了骨头里。
他猛然睁眼,双臂张开。
斩邪剑嗡鸣出鞘三寸,镇渊戟金光缠绕,缚魔链哗啦作响,自动悬浮而起。
金光从他掌心迸发,顺着手臂窜上兵器。刹那间,三器共鸣,一声清越长吟响彻全城。
地面震动,一道环形光幕从城基升起,如琉璃穹顶般罩住整座青岩城。
百姓抬头,眼睛亮了。
守军挺直了腰。
谢无咎嘴角抽了抽,低骂一句:“装神弄鬼。”可手里的戟,握得更紧了。
阿箬笑了,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转身对身后兽群低语几句,雪狐、野狼、海豚虚影齐齐低吼,列阵城西。
异族首领眼神一凝,手中灭世黑炎碎片猛然挥下。
黑焰凝聚成百丈巨刃,轰然劈向光幕。
砰——!!!
整座城摇了一下。
光幕剧烈震荡,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纹,瞬间又愈合。
江小川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被他硬生生咽回去。
“咳,这玩意儿还挺费牙。”他抹了把嘴角,咧嘴一笑,“不过嘛,我本来就是混混,小祖宗打架,从来不用人教。”
话音未落,体内某处突然一烫,不是老刀的声音,而是一道金线般的记忆自行闪现——像是他自己的本能,在危急时刻被彻底点燃。
他单手结印,低喝:“万法归一·守!”
三器光芒暴涨,光幕瞬间加固,金纹流转,宛如活物。
第二击轰然落下,光幕震颤,裂纹更多,但依旧撑住。
异族首领眯眼,第一次变了脸色。
江小川站在光幕之前,背对全城,风吹得他衣衫猎猎。身后是万家灯火,面前是万军压境。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又抬头望向那道裂口。
“来吧。”他说,“这次轮到我出手了。”
异族首领冷笑,正要再攻,忽然察觉不对。
光幕上的金纹,开始反向流动。
不是防御,而是……蓄势。
江小川右脚往前踏了半步,三器同时震颤,发出近乎咆哮的鸣响。
“老刀不说话了。”他喃喃,“那我自己来。”
他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仿佛捧着一团看不见的火。
三器离地而起,环绕周身,金光如瀑倾泻。
谢无咎抬头,瞳孔一缩。
阿箬屏住呼吸,手指掐进布条。
异族首领终于动容,后退半步。
江小川嘴角扬起,声音不大,却传遍战场:
“你说我没救世主庇佑?”
他双眼骤亮,如燃金焰。
“那你看看——”
三器猛然合拢,直指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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