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被人七手八脚抬出擂台时,骨头缝里都渗着酸劲儿,可他嘴角还抽着笑。阿箬扶着他胳膊,指节攥得发白,却一声没吭。
“行了行了,轻点放!”他一落地就嚷,“我这身子骨经不起这么颠,回头灵石拿不回来算谁的?”
杂役啐了口唾沫走人。他歪在地上喘两下,顺势把耳朵贴向地面——远处脚步渐远,巡逻靴底敲砖的声音错落有致,三步一顿,是影楼惯用的巡哨节奏。
“听见了?”他在心里问。
“废话。”老刀的声音懒洋洋飘出来,“左边那个走路八字脚,右腿比左腿短半寸,踩地声音慢一丝。你要是现在冲过去,能在他换气抬头那瞬间钻进后门。”
江小川咧嘴,撑地坐起,顺手从鞋底抠出一小片铁皮,边缘磨得锋利。“阿箬。”
“嗯。”她蹲在旁边,低头摆弄草绳编的小老鼠。
“待会儿进城北赌坊,你还记得我说的吗?见人就抠鼻子,听见动静就喊‘老鼠哥哥别怕’。”
“那你呢?”她仰头,眼神亮得不像个傻丫头。
“我嘛——”他晃了晃手里的铁皮,“准备装个瘸腿乞丐,顺便借风听刀。”
阿箬点点头,忽然伸手摸了摸他嘴角裂开的伤,“哥哥流血了。”
“小事儿。”他抹了一把,往脸上蹭开,“哭多了容易破相,得补补。”
两人沿着墙根走,雨后的巷子滑腻腻的,污水倒映着灰天。快到城北时,江小川停下,眯眼望向前方——青砖高墙围出一座三层赌坊,门口立着两个持刀守卫,刀鞘漆黑,刃口反光带青。
“老刀,你说他们换岗是啥时候?”
“半个时辰前刚轮过。”老刀哼了声,“右边那个刚磨完刀,左手虎口有新茧,右手袖口沾了铁屑。他十分钟前打了个哈欠,再过七分钟,膀胱该憋不住了。”
“精准。”江小川拍拍阿箬肩膀,“等会儿他一转身,你就往前挪两步,藏到石狮子后面。”
“知道啦。”她拎着豁口碗,嘴里嘟囔,“坏人钥匙最脏,得让老鼠洗三遍才能碰。”
江小川靠着墙闭眼,呼吸慢慢压低。耳边风声渐响,掠过刀面的细微震颤、守卫靴底与石板摩擦的节奏、衣角翻动的轻响……全都像线一样缠进脑子里。
“右边那个要动了。”老刀说。
江小川猛地睁眼。
果然,那守卫扭了扭腰,朝墙角走去,显然是去解决内急。
就是现在!
他身子一歪,踉跄冲出,像是喝醉酒的流浪汉,直直撞向另一名守卫。那人眉头一皱,抬刀横挡。
刀锋未落,江小川已借着风声听清轨迹。他脚尖一点,身体如泥鳅般滑侧,肩头擦着刀刃而过,右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脉门,左手轻轻一推肘关节——
“咔”。
守卫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刀哐当落地。
阿箬像只小狸猫窜出来,蹲身一捞,钥匙串已被她抄在手里,顺手塞进麻袋外衣的破洞中。
“老鼠哥哥快跑!”她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巷子里钻。
江小川立刻瘫坐在地,捂着肚子哀嚎:“哎哟我的肠子!谁踹我了?我还没吃完烧鸡啊!”
守卫挣扎起身,怒吼:“站住!”
可阿箬早已消失在拐角,江小川也抱着头缩成一团,满脸是汗,活像个被吓破胆的街头混混。
守卫骂骂咧咧捡起刀,没追。江小川偷偷松了口气,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赌坊后院,铁栅栏锈迹斑斑,锁头粗如拳头。巡逻犬拴在柱子上,龇牙低吼。
“钥匙太大,插不进。”阿箬蹲在暗处,试了几次都卡住。
“不急。”江小川瞥见角落有个漏水的木桶,桶边湿滑,长着青苔。他悄悄过去,一脚踢翻。
哗啦——
水声惊得看守探头张望。狗也躁动起来,狂吠不止。
就在这时,阿箬吹了声极细的哨音。三只灰毛老鼠从砖缝钻出,飞快咬断拴狗绳。狗群立刻追着彼此乱窜,撞翻食盆,扑打成团。
“走!”江小川低喝。
两人贴墙疾行,来到铁栅旁。他一手按住机关杆,用掌心黏劲缓缓卸力,铁钩一点点松脱;阿箬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
“咔哒”。
门开了。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像是陈年血渍混着霉烂稻草的味道。地牢入口黑洞洞的,台阶向下延伸,尽头隐约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江小川掏出一块火绒,擦石点火。火光一闪,照亮前方通道两侧的铁笼。
笼子里蜷缩着十几个孩子,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小的才五六岁。人人手腕都被烙着一道扭曲的血纹,红得发紫,边缘泛着诡异的暗光。
他瞳孔一缩。
阿箬已经蹲在一侧笼前,伸手抚摸一个昏睡男孩的手腕,声音轻得像梦话:“疼不疼?姐姐在了。”
江小川举着火绒走近,火光照在那些血纹上,忽然发现——有一道纹路和阿箬掌心的旧痕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完整,像是被复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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