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的左手还搭在断刃上,指尖离伤口只差一寸。他没拔,也不敢动——刚才那一撞像是把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现在稍微一喘气,肋骨就跟着抽筋似的抖。
谢无咎坐在三步外的碎石堆上,半边白衣糊满了黑血和灰烬,手里攥着那截断戟,指节发白。他没看江小川,也没看阿箬,眼睛死死盯着祭坛中央那个冒黑气的裂缝,像是怕它再蹦出个三丈高的玩意儿来。
阿箬蹲在地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正用指甲在泥地上划圈。她画得极慢,一圈又一圈,每完成一道,指尖就渗出一点血丝。最后一圈闭合时,她轻轻吹了口气,地上那几道血痕竟泛起微弱银光。
“行了。”她哑着嗓子说,“能撑一个时辰。”
江小川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结果一手黏糊,也不知道是汗是血。“我说阿箬啊,下次能不能别用自己的血画阵?咱不是还有辣条包装纸吗?”
“辣条纸导不了灵力。”她抬头瞪他一眼,眼尾那颗朱砂痣颤了颤,“你肩上的破铜片也该拔了。”
“不急。”江小川咧嘴,“这玩意儿插着还挺威风,像江湖卖艺的胸口碎大石。”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杂乱的奔跑,也不是试探性的靠近,而是稳、准、轻,落地几乎没声,可偏偏每一步都踩在人神经上。
来的是个穿灰袍的人,高矮胖瘦都藏在宽大衣料里,脸上蒙着素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漆黑,平静,看不出情绪。
他走到三人十步开外站定,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双手递出:“止血生肌丸,三粒,够你们撑到天亮。”
江小川没接,反而笑嘻嘻地把玉扳指转了个面,在月光下一晃。“你这瓶子挺眼熟,前两天炸工厂的时候,我好像在红镰腰带上见过一模一样的。”
灰袍人不动声色:“影楼制式瓶,流通甚广。”
“哦,那巧了。”江小川接过药瓶,拔开塞子闻了闻,然后当着对方的面倒了一粒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甜的?加了甘草?不错,比我妈当年熬的败毒汤好入口多了。”
谢无咎冷哼一声:“你妈什么时候给你熬过汤?”
“小时候发烧,她拿板蓝根冲糖水,说是祖传秘方。”江小川拍拍嘴,“治不治病不知道,反正齁得我眼泪直流。”
灰袍人嘴角微微一动,像是想笑,又忍住了。“三位今日所为,已救下东南三镇百姓。归墟之门未启,血祭未成,此乃大功。”
“功劳?”江小川摆摆手,“我们仨就是为了不被炸飞才动手的,哪来的功劳?要谢也得谢那巨影脾气不好,一上来就放大招,连热身都不做。”
“是集体拼出来的。”阿箬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周围零星的火苗爆裂声,“没有谢无咎引地火,你的‘归墟引’吸不住力;没有江小川扛住主链,我的狐血封不了印。功劳……分不开。”
灰袍人沉默片刻,低头行了一礼。
江小川看着他袖口露出的一线银纹,没说话,只是把玉扳指又转了半圈,映了映那道细线。他知道这是什么标记,但他不说。
谢无咎却站了起来,断戟残柄拄地,冷冷道:“你们天枢阁的消息向来慢半拍,这次倒是来得快。怎么,怕我们死了,没人替你们清场?”
“不敢。”灰袍人依旧恭敬,“只是奉命致谢,不涉他意。”
“行了行了。”江小川一屁股坐到块石头上,顺手把断刃从肩头拔了出来,血哗一下涌出来,他哎哟叫了一声,“疼疼疼!早知道就不逞能了!”
阿箬立刻爬过去按住他肩膀,撕下自己麻袋外套的一角胡乱裹上。“你少说两句会死?”
“会。”江小川龇牙咧嘴,“我一闭嘴,全世界都安静了,多可怕。”
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联军战士们举着火把围了过来,有人高喊“江首领”,有人直接跪下磕头,还有个年轻小伙激动得把刀插在地上,扑通一声拜倒:“您是我们东南的救星!”
江小川翻了个白眼,扶着谢无咎站起来,指着祭坛底下还在冒黑烟的齿轮:“各位大哥大姐,先别拜,这玩意儿还没拆呢。万一它半夜自启动,给你们跳个机械舞,谁负责?”
人群愣了愣,随即哄笑起来。
“而且。”江小川拍拍谢无咎的肩,“这位才是正经宗门首席,我就是个街头混混,顶多算个小祖宗,当不得真神供着。”
谢无咎差点被他拍趴下,咬牙切齿:“你再碰我一次,我就把你扔进那裂缝里养蘑菇。”
阿箬忽然抬头,耳朵微动。
江小川立刻察觉,压低声音:“怎么?”
“风里有哭声。”她眯起眼,“不是人,也不是野兽……像是山在喘气。”
江小川皱眉,掌心的玉扳指突然烫了一下。
谢无咎看出不对:“你想干什么?我们三个现在连站稳都费劲,你还想追查?”
“老刀说过一句话。”江小川活动了下肩膀,血顺着新包扎的布条往下滴,“最危险的时候,不是敌人打过来,是你觉得自己安全了。”
“老刀又没说话。”谢无咎冷笑。
“可扳指烫了。”江小川扬了扬手,“它不会无缘无故发热。”
灰袍人后退两步:“若三位执意探查,我可提供一份地脉图,标注近三日异常波动区域。”
“留着吧。”江小川摆手,“我们不走远,就在附近转转。真有事,回头找你要。”
灰袍人点头,悄然退入夜色,身影很快消失在废墟边缘。
谢无咎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才低声说:“他袖口有银纹,是‘守渊盟’内务司的标记。这种人,不会平白来送药。”
“我知道。”江小川把断刃插进腰带,站直身子,“所以他给的药我才敢吃。”
阿箬已经走到战场边缘,望着远处那片漆黑的山林。风从林间穿过,卷起几片焦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走吗?”她回头问。
江小川没答,而是抬起右手,轻轻摩挲着玉扳指。它还在发烫,像是体内某个沉睡的东西,正缓缓苏醒。
他咧嘴一笑:“走呗,小祖宗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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