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指尖还搭在《启灵录·残》的焦边页角上,书页纹路像干裂的河床,掌心金纹却安静得不像话。他正想再试一遍摹写,眼角一斜,看见谢无咎站在屋檐下没动,但袖口垂落的角度变了——原本松垮地盖着手背,现在紧贴手腕,像是随时要抽戟。
“你盯那条街,”江小川合上书,声音不高,“都快看出花来了吧?”
谢无咎没回头,只把左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掌心躺着一块巴掌大的玉符,表面爬着蛛网似的裂痕,边缘还沾着暗红印子,像是干透的血。
“师弟用命引的符。”他嗓音压着,像砂纸磨过石板,“只传了一句话——‘邪渊踪现青石镇’。”
阿箬猛地坐直,麻袋外套滑下半边肩膀,耳朵“唰”地竖起来:“青石镇?那边三条兽道交汇,昨夜乌鸦群绕着飞了三圈,愣是没敢落地。”
江小川眯眼:“鸟都不肯落的地方,人倒是挺会挑时候动手。”
他站起身,走到石桌旁,玉扳指在桌面轻叩三下,发出“嗒、嗒、嗒”的脆响,节奏跟早上练的节拍一模一样。金纹在他掌心转了个圈,没跳,也没发烫,就是轻轻一荡,像被风吹皱的水。
“他们选这时候冒头,”江小川咧嘴,“准是算准了咱们刚从遗迹里爬出来,骨头还没硬。”
谢无咎盯着玉符,裂纹里渗出一丝黑气,刚冒头就被他掌心的寒气冻住,碎成粉末。“玄天宗派去巡查的三人小队失联两天,昨夜才有人拖着半截身子滚回山门,临死前说了两个字——‘青石’。”
“好家伙,连送信都得拿命换。”江小川吹了声口哨,“看来不是小打小闹。”
阿箬已经蹭到墙边,从麻袋破口里掏出她那根糖葫芦签子,插进腰带。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江小川:“我能听见……风里有哭声,不是人,是树在叫。”
“树还会哭?”江小川挑眉。
“老树根连着地脉,”她声音轻,“它们怕的东西,比人懂。”
江小川摸了摸鼻子,转向谢无咎:“你那师弟还能不能传第二句?”
“血引一次就废。”谢无咎捏碎玉符,粉末簌簌落下,“这玩意儿烧的是精血,说完了就没了。”
江小川点点头,转身从墙角拎起包袱,抖开一看,里面是他那件袖口磨得起毛的粗布衣,还有半包没吃完的辣条。他顺手塞进怀里,又把《启灵录·残》往包袱里一裹,系紧。
“行,那就别让他们白忙活。”他拍了拍手,“咱们现在就走。”
谢无咎皱眉:“你确定?刚才节拍才稳住,我体内咒纹压制不过两柱香,阿箬昨晚还……”
“还什么?”江小川打断,“还梦见被封印?梦醒了就得干活。咱们仨现在这状态,说差也差,说强也不弱——刚好卡在‘能打但得速战速决’的档口。”
他走到院子中央,原地蹦了两下,掌心金纹跟着晃了晃:“你看,腿不软,手不抖,脑子清醒,最重要的是——老刀还在装死,说明暂时没危险。”
阿箬小跑过来,尾巴尖轻轻扫过地面,忽然停下:“等等。”
两人看她。
她歪头,像是在听什么,然后伸手按在自己右耳后,那里有颗朱砂痣,正微微发烫。
“有东西在追那群乌鸦。”她说,“不是冲人去的,是冲地下的动静。它们在逃,不是巡逻。”
江小川眼神一凝:“邪渊余孽在挖东西?还是……放东西出来?”
谢无咎冷笑:“不管是挖是放,去了就知道。”
“那就更不能等了。”江小川甩了甩手腕,金纹滑到指尖,“等他们把坑挖深了,咱们下去还得带铲子。”
阿箬点头,把糖葫芦签子咬在嘴里,双手抓紧了麻袋衣角。
谢无咎沉默两秒,终于抬手,从腰间解下随身水囊,倒掉剩下的水,又从怀里摸出一枚青铜小令,塞进空囊里——那是玄天宗紧急联络的信物,丢了要砍手的。
江小川瞥见了,笑出声:“哟,真豁出去了?不怕回去挨罚?”
“现在罚我的人,”谢无咎冷冷看他,“说不定已经在青石镇底下躺着了。”
江小川收了笑,点点头。
三人站定,各自检查行装。江小川把玉扳指在拇指上转了半圈,阿箬把布条发带重新系紧,谢无咎活动了下肩胛,确认镇渊戟没卡壳。
“走之前,”江小川突然开口,“咱们得立个规矩。”
“什么规矩?”阿箬问。
“这次出去,别指望谁来救场。”他指了指脑袋,“老刀靠不住,指不定啥时候睡死过去。谢大少爷的宗门援兵也不知道在路上还是在棺材里。你呢,”他看向阿箬,“要是再梦见千年前那堆破事,记得先踹我两脚再哭。”
阿箬抿嘴,轻轻“嗯”了一声。
谢无咎冷哼:“我不需要你们救。”
“谁说要救你了?”江小川翻白眼,“我是怕你疼起来乱挥戟,把我俩当邪渊余孽砍了。”
谢无咎嘴角抽了抽,到底没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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